幾條觸手慢條斯理地沿著墻壁、地板伸展過去,姿態優雅,宛如在夜間捕食的蛇類。攀上床柱,床上男人不安地動了動,觸手暫時停下,沒有繼續。等男人睡熟了,觸手們繼續攀爬,抓住床單
但就在這時,所有觸手猛然停頓,尖端一致地轉了個彎,看向遠方。
家屬院最深處的老舊房間里,向餌緊閉雙眼咕噥翻身,像是很熱地蹬開被子,又像是在夢里和什么人爭吵,很快她又嚶嚀著,把腦袋埋進枕頭,眼淚流出,濕透了布料。
“嗚嗚嗯別碰我”
許多根還在外活動的粗壯觸手忽地消失,費心編織的巨型網絡迅速消散,黑暗濃霧隨著扭曲的光線一起消失,無數蛛網一般的觸手來不及原路返回,干脆就地消失。
原本正攀在小賓館床單上的觸手們,幾乎連猶豫都沒有,就立刻原地消散,完全不再關注它們之前的目標,力量飛速回歸本體。
還剩下近處的許多觸手們,它們急切地、飛快地縮回來,將自己擠擠挨挨地塞回到家屬院頂樓的小窗戶里頭,爭先恐后地擰成一股,簡直要把窗框給擠扁。
然后,數百根粗壯觸手凝聚成一根極粗的繩索。
它不斷拉長、拉長,直到最后,延伸出細細軟軟、手指肚粗的暗紅尖端。
那觸手尖端輕到極點,小心到極點地伸過去,輕輕貼了貼向餌的臉頰。
眼淚被吸收掉,面龐干凈柔美,向餌又是咕噥幾聲。
她稍稍扭轉身子,伸出雙手,無意識的在周圍摸索著,似乎是想抓住一點什么東西。
觸手沒來得及退開,被那雙手攬住,抱緊。雙腿纏上來,將粗壯的觸手中段壓住,夾在雙腿關節之間,像夾住一個抱枕一樣擺好了姿勢。
粗壯龐大的觸手,此刻完全僵直,一動不動,仿佛一根冰涼有彈性的棒球棍。
向餌就這樣抱著整根觸手,迅速沉入更深的睡眠。睡夢之中,她還把發熱的臉頰蹭到觸手表面,把眼淚和呼吸都留在那冰涼的表面上。
“嗯唔”
她桃紅著臉頰,在睡夢里,發出喟嘆。
觸手安靜地守在床邊,不再有往外擴散的意思。
那尊雕塑靜靜轉過方向,看著床上抱著觸手睡覺的女孩,眼中流光溢彩。
世界重歸平和,月色溫柔似水,將一切未發生的,深深掩埋。
向餌沒想到自己睡得這么好,第二天醒來,她神清氣爽,耳聰目明的。
昨晚她只記得,自己一會兒很熱,一會兒又涼下來了,半夜似乎還抱著什么東西,睡得很香來著。應該是被子吧。
她朝書架看去,想看看生氣的邪神經過一夜,有沒有什么變化。
書架上的雕塑卻不像昨天那樣面壁,反而完全轉了過來,那只詭譎的眼睛,恰好對上她的視線。
那木頭眼睛里滿是光芒,有種很熱切的感覺。
這就奇怪了啊昨晚不是還在生氣嗎今天怎么了,看起來不僅不生氣了,還像在開心
向餌皺起眉頭,她總覺得這雕塑在期待她說點什么,或者做點什么。
她嘆口氣,拿起衣服下床,去衛生間里洗漱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