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直到回了永安殿,看著齊讓換了衣袍歇在軟榻上,一路欲言又止的江維楨才終于開了口“在宴上和新帝鬧了不虞”
“沒,”折騰了大半日,齊讓面上是難掩的倦意,他半靠在榻上,眼簾半闔,“兄友弟恭至極。”
“那怎么一路回來都心事重重,”江維楨在軟榻邊坐下,打量過齊讓的臉色,又順手拉過手腕摸了摸脈,“還以為他們請你吃了場鴻門宴。”
“出門的時候遇見太傅,敘了敘舊,”齊讓長長地舒了口氣,調整氣息,“想起了一些陳年舊事。”
江維楨抬眼,看了齊讓一會,故意道“這段時間守著新帝,太傅應該也很懷念當年教你的時候。”
齊讓輕輕笑了一聲“剛剛太傅還真跟你說了差不多的話。”
“你看吧,我就說,”見他神色輕松了一點,江維楨索性順著接話道,“你從開蒙就在太傅門下,算起來都快二十年了,哪是你那個廢物弟弟比得了的。”
“是啊,快二十年了”
齊讓語氣縹緲,思緒也有些散亂。
明明已經是前世的事了,他卻還是能清楚地記得年幼的自己跟著還算年輕的鄭煜認字、背書的場景。
他識得的每一個字,看過的每一本書,到登基后做的每一個關系緊要的決定,其實都或多或少有受到鄭煜的影響。
可惜他們不只是師生,更是君臣。
前世的事沒辦法對江維楨提起,繼續聊下去也只能引他多慮。
齊讓輕輕彈了下對方還搭在自己腕上的手,直接轉了語氣“我聽說,新帝最近也很勤勉,自登基后就一日一朝,太傅的課也一日不曾落下。”
“剛繼位皇位還沒坐穩,總要裝模作樣幾天,我倒看看他能堅持多久。”
江維楨說完,卻沒得到意料中的回應,他轉過頭看了齊讓一眼,略微回憶了一下,“我發現你這幾日對你那個弟弟好像改觀了不少”
“算是,”齊讓沒反駁,“也可能我本來就對他不了解。”
回想前世,他對齊子元的印象大概也只有兩個
在位時,齊子元于他不過是一個遠在乾州當藩王,整日雖然吃喝享樂,但只要不惹麻煩都可以置之不理的弟弟;到后來被迫退位后,齊子元于他是占了皇位,卻又幾乎毀了大梁江山的廢物。
歸根到底,都只是模糊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