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拿師傅給陳縱加了鐘,說她經絡堵得厲害,將她轉到里間去推油。
子夜好容易尋到地方,尚算準時。等候室里零星兩對情侶,里頭一間狹長屋子并了六張窄床,上頭躺滿人。側方兩個緊閉門扉的小屋,其間傳來年輕女子的哀嚎。
前臺在柜臺后頭登記排隊,聞見風鈴聲,瞧見來人。
這人真奇怪。
他一進來,莫名襯出老建筑層高低矮,還襯出批發來的桌椅廉價。
前臺因此愣了一下,方才開口問,“帥哥,一位推拿還是正骨”
子夜說,“我等人。”字正腔圓。
那間屋子靜了一瞬,陳縱清了清嗓子,“哥,你再等我十分鐘。”
子夜“不急。”
屋門外有一幾兩椅,子夜揀了一把坐下。瞧見面前茶幾放著兩杯喝空的同口味奶茶,標簽上寫著宇宙無敵美少女12宇宙無敵美少女22。
推拿師傅嘆氣,“你這,腰肌勞損了都。”
陳縱勉強言語“嘶我左邊腰不太好。”
“哪止,肩周炎,腰肌勞損,坐骨”
陳縱倒吸口涼氣。
“坐骨神經痛比腰還嚴重,平時坐一個小時就起來活動活動,感覺到了嗎,就是這里。”
陳縱慘痛無比地叫出聲。
子夜笑了。
十分鐘后,師傅打開門,叮囑陳縱,“過幾天我再給你松松,切忌久坐。”中年女人眼光掃過子夜的臉,“唷,兄妹兩真像。”
陳縱衣領口拎出長發。循聲出門,視線飄過子夜的臉,抱怨,“霞姐,你看走眼了吧。我們兩,分明兩雙爸媽生的,哪兒像了”
霞姐復又打量,“是么猛地一看,也不知哪兒像得很。叫我一說,我又說不上來。”
子夜道,“時常是有人這么講。”
霞姐忽然想到形容詞,“像那網上主播說成色好的玉,成雙成對,一樣的好看。”
霞姐又有客來,被喚進隔壁屋去。
“既然時常有人這么講,”陳縱打量又漲價的收費表,嘆口氣,“早十幾年怎么不跟你做親子鑒定,完事這輩子指著這份報告結果,賴上你混吃等死。”
滿屋子人都被她逗笑了。
陳縱拾起門口掛的面包外套披上身,同前臺說,“我微信轉賬了,你收一下。”
出門左轉便是電梯。陳縱問,“上來時擠嗎”
子夜道,“我走消防通道。”
陳縱腦中情景劇破裂,哦地一聲。
這個點人更少些,她第一次注意到老舊電梯里有一面老舊鏡子。兩人并排盯著鏡子瞧陳縱因為趴太久,臉有些浮腫,妝也脫了一些,有種難以名狀的狼狽相;陳子夜從頭精致到腳,對比鮮明慘烈。
陳縱問,“究竟哪里像了”
子夜道,“怎么還在想這個。”
陳縱有些氣餒,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氣餒。
只好問,“吃什么”
“你定。”
“晚上要回去”
“嗯。”
“地鐵到十一點,方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