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縱接著問,“那我哥呢這些年交幾個女朋友”
等紅綠燈時,譚天明望向子夜,緩緩開口,“他呀”
譚天明周圍鶯鶯燕燕無數,對子夜感興趣的很多,鼓起勇氣嘗試主動接觸他的也有,無一例外無疾而終。
有個厲害的,曾回來跟譚天明哭訴,“他子夜養不熟捂不熱,像口黑洞洞深不見底的深隧,無論投什么下去,永遠聽不到回響。”
譚天明那時心想,哇塞,“性冷淡”也能講得這么清新脫俗。
于是今天,譚天明也將這三個字原封不動轉述給陳縱“性冷淡交什么女朋友。”
陳縱了然,“也是。他看著精氣神不好,多半虧虛得厲害,總覺得那方面可能滿足不了女朋友。”
這回換譚天明幸災樂禍,笑得方向盤差點握不穩,在肩上揩眼淚,威脅子夜,“你不辨解點什么或者給點封口費我,不然明早頭條見。”
“我拿什么辯解”子夜眼疾手快,一瞬把穩方向盤,一面替他留意著車流,眼底也隱有笑意,“你該好好看路,我這陣子還不想死。”
“哥哥是斯文人,我們別逗他了,”陳縱也開口,“我隨口胡說,他還是很強”
“小姑娘口無遮攔,”譚天明忙笑著打斷,“這種事才不興胡說了。”
不一陣到了公寓。
譚天明按亮密碼鎖,請陳縱先開門進,“煩請確認一下有沒有金屋藏嬌。”
陳縱毫不客氣,鉆進屋去,活生生巡邏隊大隊長。
譚天明站在門口,替她調了個客廳氣氛燈,又叫ai將電視調頻到戀綜頻道,轉頭問子夜,“喝點”
子夜破天荒地爽快,“來。”
陳縱已乖乖在沙發上落座,專注等節目放送。
譚天明道,“零食在左手邊柜子里,妹妹先看,我兩喝一杯。”
陳縱遠遠答應“那么給我也來點。”
譚天明拉開酒吧間,擰開一支威士忌。
子夜目不轉睛看著他的動作,“喝這么大”
譚天明不響,拉開冰柜,往棱格紋的三只杯子夾入非圓即方的冰塊,先倒了杯,拿去客廳給陳縱。
陳縱低頭嗅聞了一下,“強尼走路英皇喬治”johnnieakerkgebe
譚天明聞之心中一喜,忽然明白周正歧聽說有人和自己一樣喜歡借月的那種驚喜。
音響聲音開很大,譚天明以此作掩蔽,和陳子夜在酒吧間閑聊。起初他閑話家常,東一句西一句,從繡球掉毛到他看跑馬贏了一萬塊,簡直瑣碎至極。每講一句,就看一眼子夜臉色,期望他能提起某個話題。
豈料子夜無比沉得住氣,來什么接什么,任何話題都與譚天明講得其樂融融,任何雞零狗碎,都能有點不知哪里來的自身體悟可講。
譚天明騎虎難下,漸漸亂了陣腳,小心翼翼看子夜,宛如一條做錯事的老狗。
子夜心有所感,放緩語速,適時停下,安靜地等。
譚天明悶下半口酒壯膽。
他本就有心事,立刻有些上頭。
仍還記得保護隱私比較重要,往客廳傾身一瞥,見那姑娘節目看得全神貫注,這會兒不至于分身偷聽,這才吞吞吐吐地交代“我不是故意給你裝定位,我只是怕你出事。”
子夜笑了聲,“哦,還好。否則我以為某人這回發癲,風格是收買身邊人監視我。”
“憑他收買我”譚天明哈地一笑,像聽了什么笑話。又喝下兩口酒,漸漸紅了眼眶,“我只是怕極了。我真的怕極了。前年陪立山去臺北散心,叫他等我買杯咖啡的功夫,后腳他就在大樓門口摔了滿地。從前那么漂亮的人,摔成一灘肉泥。我能為他做到的,竟只剩伏在地上,替他披一件衣服在那之后我做了半年噩夢。說句沒良心的話,我每天噩夢醒來都在想,幸好不是你,我親手收尸的幸好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