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埋頭苦笑,很迅速地動作了。
子夜只當他愣住是因認出自己,接著詢問,“我送你”
酒店倒也不遠。潘鴻宇不是忸怩人,不見外,大大方方地繞到右方,坐進副駕駛室。
一個人不講話,另一個突然不知怎么講話,氣氛格外尷尬。
也不知從何開口,氣場莫名其妙就被他給鎮住了。又或者有種做壞事被家長捉拿,被迫提前見了對方長輩之感而對方家長,比想象中更具象、體面、威嚴,震得他喘不過氣。
可能過了快有一個世紀吧,方才聽見對方問,“在一起多久了”
潘鴻宇誠實答道,“還沒追到。”
子夜哦了一聲。唇閉合起來,抿出一條線,看不出是個什么表情。
此后一路再沒多話,直到酒店門口,潘鴻宇講出第二句話“謝謝陳老師。”
子夜說,“不用,謝謝你照顧陳縱。”
這就是他們之間發生的全部對話。潘鴻宇混亂地下了車,恍然間只覺得自己和那種只有兩句臺詞的群演沒什么分別,此刻匆匆領了盒飯,實在謝天謝地。
陳縱在車上睡得很熟。子夜盡量開得慢且穩,慢慢將車挪回學府閣。可惜乘電梯的時候仍受了顛簸,一出電梯門就吐了兩人一身。子夜先將她領回家,將她衣褲上的嘔吐物做了簡單清理。之后打電話給鄰居簡要說明情況,請來她家里工人帶了兩身干凈衣服上門幫她替換。子夜則拿了工具出門,清理電梯口的穢物。工人換好衣服,過來同他講了聲,用夾生英文講,“洗漱用品在桌上,新的。”子夜聽懂,付了她一筆小費,又講明日登門致謝,這才回房。
工人換衣服時,拿毛巾給她做過簡單擦拭和消毒,此刻屋里還殘留了一點消毒水和桃子味濕巾的香氛味。鄰居女主人顯然是桃子迷,睡衣上也滿是蜜桃花紋。但尺碼不對,在陳縱身上稍寬大了點。此刻見她窩在沙發里,像那種含棉量不足的粉色兔子公仔。
面容沉靜,呼吸均勻,看起來像是睡著了。子夜簡單沖洗了下,換了身干凈居家衣褲,將大幅落地窗簾拉上,倒了杯溫水給她,擱在她面前矮幾上,又聽見她在咯咯地笑。
子夜一手支在沙發沿,彎身盯著她瞧了會兒。
距離也不算近,堪堪能看清只剩一半的耳墜,仍帶著紅暈的兩頰。還有未卸除干凈的假睫毛,此刻正難以扼制地輕顫。
子夜看了會兒,開口,“陳縱。”
不論醒醉,在這個游戲上她永遠一敗涂地。立刻捂著臉,避開他視線,蜷進沙發,笑到不可遏制。
子夜講,“起來把妝卸了。”
她聞聲立刻不動了,翻個身對著外頭,佯裝打鼾。
子夜實在無奈,蹲坐在她面前地上,拆開桌上包裝盒,將卸妝油手里搓開,取了化妝棉,很仔細地給她擦拭。
陳縱躺地一動不動,安靜享受子夜的伺候。
子夜問她,“你怎么給我找這么多事”
陳縱只顧著笑。
子夜又問,“故意的嗎”
她仍笑個不停,像是開心極了。
“是不是”問完這句,子夜也笑了起來。
卸了妝,兩人都沒有動,仍相對坐著。
陳縱漸漸睜開眼,酒勁上頭,朦朦朧朧地望著近在咫尺的子夜。
兩人在黑暗中對視,帶著兩種情緒。一雙眼眸中分明蘊藏濃重情緒,一雙眼帶著困惑,帶著不解,帶著探究。
子夜聲音從沒有這么溫柔過,“想問什么。”
“你想我嗎”陳縱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