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另一只手撐在窗臺上,托著下頜,目光故作淡然地瞄向窗外。
他耳尖泛紅,欲蓋彌彰道“真是拿你沒辦法。”
順道先將許淙山送回許府,停在高陽觀門前時,天色將將昏暗下來。
剛進屋舍,李修潔手上拿著一封信,找上門來“信使今日送來的,據說是自許家別院傳來,盼你盡早回信。”
“什么”
一聽許家別院四個字,柳媚珠失態地奪過信,連道謝都忘了說。
她慌里慌張地拆開信封,一瞧信紙上簡短的內容,方才就懸在頭頂的劍還是不幸地落了下來。
姑母染恙,朝不慮夕。念卿,速歸。
廣明十三年冬,妻子與他相依于床榻。
彼時新婚不過半年,兩人都已沐浴過,洗去了一身汗水。
內室靜謐,唯獨榻幾上立有一豆燭光。妻子趴在他身上,百無聊賴地將耳朵貼住他的胸膛,數他的心跳聲。
砰砰砰
“八、九、十”
她嫣然一笑道“夫君,你的心怎么越跳越快”
知道她是在故意調笑,許縱并不出聲,只是警告地捏了捏她的腰側,隨即展臂摟住懷里的溫香軟玉,將人往上提了提。媚珠順勢將臉頰依在他肩頭,仔細瞧他。
他的面容被燭影籠上一層溫溫的昏黃,媚珠近乎癡癡地凝著他眼下的那一粒淚痣,柔白的指尖蜻蜓點水一般輕輕落在上面。
許縱覺得有些泛癢,問道“怎么了,可是瞧著它礙眼”
妻子卻無端神色復雜,在短短幾息之間,好似悲哀,又好似釋然。許縱至今仍不解其意。
很快,她收回了手,一如既往地莞爾道“不,我倒覺得這是錦上添花。”
燭光忽然顫動起來,往昔的美好似青煙般一吹即散。許縱睜開眼,左臂發麻,被壓得徑直失去了直覺。
他恍然醒來,近日公務繁忙,竟累得伏案睡了過去。
益王赴往河南道鎮壓亂黨有功,三日前凱旋,圣上龍顏大悅,大肆封賞功臣,其中多為益王一派。
文武官員凡涉及官銜升遷,均需移送至鴻臚寺進行預演,之后由人引至宮門謝恩。加之新羅使臣抵達長安,鴻臚寺個個兒忙得腳不著地。
概因此,下值后許縱仍在書案翻閱先前新羅來訪的卷宗,困意侵襲,不知不覺入夢了。
只是黃粱一夢,此刻雖然醒了,意識尚且半沉淪于夢境中。
他與媚珠,或許也有過一些可以被稱之為溫情脈脈的時刻。
許縱揉了揉額角,他從前很少去想這些事,如今卻總是頻頻記起,一幕幕記
憶猶新,宛如昨夜才發生的事。
身旁喚醒他的雙祿奉上一盞茶“三郎君,胡娘子方才端著鲃肺湯來了,正在書房外候著。”
她來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