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客吃飯,自然是在明廳里吃。
眼下正是陽春二月,上官金虹又是個很喜歡好天氣的人,這間屋子四面的大木窗還是全都敞開著,使得朝陽自窗框中穿入,一部分落在地面上,還有一部分打在羅敷的蟬鬢之上。
鴉羽蟬鬢、潔白芙蓉。
花瓣輕輕顫動著,她耳朵上的珍珠耳珰也在輕輕晃動,那雙幽幽透出翠意的黑眸睜得很圓,這讓她的年紀看起來有點小。
她的面上浮著一種既真誠、又得體的小小微笑。
上官金虹看了她許久,忽然長嘆了一口氣,語氣很奇怪地道“只可惜你不是我的兒子。”
羅敷掩面輕笑,道“我即便要做,也只能做幫主的女兒呀只可惜投胎沒投好,沒投生在上官宅邸,沒能和少幫主做兄妹。”
上官金虹的神色又恢復了正常的漠然。
他淡淡道“看來你已經吃好了。”
他看上去已不是很想同羅敷交流。
羅敷道“但我還有一事想懇求上官幫主呢”
上官金虹道“講。”
羅敷道“上官幫主應當知道,近來我卷入了繡花大盜的事情之中。”
上官金虹冷冷道“對付說話啰嗦的人,我只有一種法子。”
羅敷才不會問他這種法子是什么,她只是立刻道“所以我這不是打算長話短說么”
上官金虹道“講。”
羅敷道“荊無命借我。”
上官金虹“”
上官金虹冷冷地看著她。
羅敷道“啊呀就是因為卷入了繡花大盜的事情,昨天晚上居然有人來殺我呢,那人說來倒是也很有趣,使得居然是二十年前名冠江湖那梅花盜的手法。我這閑事才管了第一日,就遇到這樣的事情,若再多管幾日,說不定就要橫死街頭啦所以,幫主,你能不能”
她的臉上又露出了那種晚輩朝長輩討糖吃的表情。
上官金虹的表情變得更冷。
這個人簡直不大像碳基生物,反倒是像什么硅基生物之類的異次元東西,讓人無法琢磨透他的情緒一個人如果喜怒不形于色,自然會令人感到畏懼。
但羅敷現在感覺到了他的情緒,他似乎想殺人。
一點紅也感覺到了,他面無表情,但一只手已按住了劍柄。
來直面上官金虹無疑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但她說要來,他什么都沒問,毫不猶豫地就陪著來了。
羅敷曾寧愿舍棄自己的命也要救他的性命,他們之間的這種肝膽相照的感情,別人不會明白。
上官金虹淡淡道“很少有人敢和我提要求。”
羅敷捏著自己藤蘿紫色的里衣袖口,道“我是在求助。”
上官金虹道“從沒有人向我求助。”
羅敷溫溫柔柔地道“繡花大盜的事,金
錢幫本來就可以管上一管的丐幫被譽為天下第一大幫,只要有乞丐的地方,他們就覺得自己可以管事的。保定的事情,又怎么能沒有金錢幫出馬呢”
上官金虹淡淡道“也從沒有人敢說服我去做事。”
羅敷滿不在乎地道“凡事都有第一次嘛”
上官金虹凝視著她。
這一刻,不知道他是否有想到自己的兒子上官飛與她起了口角,她一句話激得枯梅大師出手。
上官金虹慢慢地道“你該謝謝原隨云。”
若不是他劫走了金錢幫六十二家眷,讓這樣大的一個恩情落在你的頭上,今日你已死在了這里
羅敷當然很清楚這句話的內在含義。
這時,有人抬腳走進了明廳,無人通報。
能在無人通報的情況下在金錢幫到處亂走、闖入上官金虹待客明廳的人,自上官飛死了以后,已只剩下一個。
荊無命進來后,狀似無意地瞧了羅敷一眼,然后慢慢地走到了上官金虹身后,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