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黛眉之間凝結著永恒的冰冷,整個人好似忽然凝固,失去了生的希望。
上官金虹沒有大笑。
在獲得絕對的勝利之前,他的態度依然一絲不茍,這就是他與原隨云的區別他不會提前開香檳。
但他緊張的肌肉的確已經放松了下來,因為荊無命此刻正忠誠地立在他身后。
上官金虹出招
在二十年前就已再也無人見過的龍鳳雙環朝著羅敷的面門而來他大約是真的恨毒了羅敷,要將她的一張面龐完全打到凹下去,將她的頭骨直接打成一個破碗才能消解心頭之恨
勁風已將羅敷額前的青絲吹起
羅敷的長鞭已然架擋,奮力求生
上官金虹的金環卻突然停住了,沒有擊下,好似凝固在了羅敷的眼前。
他臉上的每一根肌肉,都因為極度的驚駭而扭曲了起來,面皮顫抖著,那一向游刃有余的表情,已經被痛苦與驚疑所代替,他臉上的皺紋忽然變得很多,每一條褶皺里都溢滿了恐懼
一柄薄而窄的劍,自后往前,刺穿了他的心臟。
刺骨的冷意和尖銳的痛苦,直刺上官金虹的心底,令他渾身上下的每一寸都在扭曲,金環明明已距離羅敷很近很近,但他卻完全沒有法子擊下,他所有的力氣都像沙子一樣流走了
羅敷放下了鞭子,用一種很奇怪的表情瞧著上官金虹,眼眶慢慢、慢慢地發紅,然后忽然嗚嗚大哭、恨聲大罵“你這死鬼、王八羔子狗東西,是不是要嚇死我你才開心”
荊無命帶著喘息的壓抑笑聲從上官金虹背后傳來,又惡毒、又愉快、又興奮,甚至連刺入上官金虹心臟的那柄劍也在微微鳴顫著這帶來了更大的痛苦,上官金虹張開了嘴,不可置信、想要質問,但出口的卻是一聲極具痛苦與恐懼的慘叫。
原來這不
可一世的梟雄,死的時候也同普通人一模一樣,又狼狽、又可笑,并沒有高貴到哪里去。
荊無命的左手緊握劍柄,肌肉有力,他似乎想讓他的劍在刺透對方心臟之后繼續往前,但他的動作又很慢、很慢他在殘忍地玩弄自己的獵物,即便這獵物是他的前任主人
不或許正因為這是他的前任主人,他才更加興奮、更加殘酷
上官金虹終于狂吼道“為什么為什么”
荊無命的聲音冷冷地自他背后響起“你說了,我想殺誰,都是應該的。”
那么,我也可以殺你
一陣冰涼的夜風吹過,將上官金虹身上那種屬于死亡的可怕味道吹到了羅敷的身上。
羅敷忽然忍不住打了個顫,又想到了剛剛上官金虹那身段柔軟、語氣肉麻的話語他在說出“你想殺誰都是應該的”這種話的時候,有沒有想到如今這結果呢
他果然只適合用權勢壓人,不適合用這種甜言蜜語去騙人。
羅敷一邊嗚咽著抹眼淚,一邊卻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蒼白的臉上染上暈紅,像是得了美人癆一樣。
荊無命還在緩慢且堅定的行刑,上官金虹還沒有死,卻只能等著死亡的到來。他死死地瞪著得意忘形、張狂至極的羅敷,像是要用眼神從她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羅敷伸手,理了理自己早就亂掉的一綹額發,她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伸出手撫了撫自己的心口,這才輕輕柔柔地對上官金虹道“對了,上官飛不是我殺的,的確是他殺的。”
上官金虹的咽喉里發出“咯咯”的冒血泡聲音。
羅敷鵝鵝鵝地笑起來,道“父子二人全被家里的狼咬死,也的確不是一般人能體會到的上官幫主,引狼入室的感覺怎么樣”
上官金虹嘶聲狂吼,荊無命迅速抽劍,鮮血四濺
羅敷被血濺了一身,她有點嫌棄地往旁邊走了一步,上官金虹轟然倒下,再也無力回天。
一代梟雄,就此落幕。
這一堵金黃色、不高也不矮的墻轟然倒下時,羅敷才瞧清楚了荊無命的表情。
他正急促地呼吸著,劍還在手上,血滴滴的,身上的每一寸肌肉好像都在打著顫,他垂著頭盯著上官金虹的尸首看,脖頸后的青筋爆出,不知道是在痛苦還是在快樂,眼睛一刻也離不開自己所造成的慘像
這就是一頭會噬主的狼。
他的愛恨太、太強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