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慢慢地直起了腰,靠在了浴桶之上,水蛇般的長發貼在了他蒼白的胸膛之上,氤氳白霧明明會給人一種溫暖而潮濕的感覺,但到了他這里,卻不知為何,只會讓人覺得很冷、很陰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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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雙眸垂下來,盯住了他右腕上的那條紅繩鈴鐺。
金貓爪、金梅花,都是姐姐給的壓歲錢。
從十三歲開始,姐姐每年都會在過年的時候給他滿滿一個荷包的金銀錁子,都做成了這樣極富巧思的模樣。他一個個的攢著,根本不舍得花掉,又從她手里拿到了她的發帶,編制成了細細的紅繩,將她的金錁子、和她用過的鈴鐺一起,掛在他的手腕上。
鈴鐺
荊無命閉上了眼睛。
他的眼前出現了她,躺在美人榻上的姐姐。
她習慣側臥著睡,醒來之時,半面雪頰上印出了一朵微紅的皮肉牡丹。
她伏在美人榻上,手里拿著話本子翻得嘩啦啦響,身邊小桌上放著融了蜂蜜的冰涼烏梅飲,她不愿穿鞋,赤著腳蜷在美人榻上,腳趾上的艷色蔻丹與她腳腕上的紅繩金鈴鐺交相輝映,她繃起身子,懶懶地、長長地伸了個懶腰,金鈴鐺顫動著發出脆響。
荊無命的一只手忽然攥住了浴桶的邊緣,忍不住地發起了抖。
掛在他手上的那兩個金銀鈴鐺陣陣顫動著,像是無數小小的快樂在搖顫,又好像一根鞭子重重抽在他身上一樣,令他忽然扭曲地痙攣起來。
荊無命的瞳孔驟然收縮起來,半晌,又緩緩地擴散,變成一片迷迷蒙蒙的霧氣,毫無焦距、空洞、虛無而妖異。
他就這樣靠在浴桶之上,一動不動,不知過了多久,好似連洗澡水都已完全冷透了的時候,荊無命才緩緩站了起來,頭發濕淋淋的,他也不管,就這樣,半壞不壞一樣,漠然地反手拿起了自己的劍。
劍就靠立在浴桶旁邊。
劍,就是劍客的生命,他們無論做什么,都會把劍放在自己一只手可以撈到的位置之內。
荊無命左手持劍,右手握住劍鞘,長劍出鞘,森寒青光照亮了他絕無半點表情的臉,砭人肌骨的劍氣,也已令他睫毛上墜著的一顆水珠不斷地顫動,最終沉重地落下,在水面上泛起一點輕不可見的漣漪。
他要動手嗎
他這是要像誰動手呢
這里除了他自己,分明就沒有任何一個人在門外也沒有不速之客、窗外也沒有伸進來什么吹迷香的竹筒,屋頂上也沒有人去把瓦片挪開他要對誰出手
荊無命反手給了自己一劍
一道血口子忽然自他身上被劃開,觸目驚心的血線瞬間浮現出來,令他蒼白而精悍的身軀之上,多了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凄艷美感仔細瞧一瞧,就能發現,他的腰腹
、胸膛之上,縱橫交錯著很多這樣的傷口,有些已經好了,變成了淡色的疤痕、有些卻還新鮮著,稍微一動就會崩裂。
這些傷口竟然全都是他自己劃的
難道他喜歡痛苦、喜歡血淋淋的折磨
荊無命的臉上全無表情,冷如冰雪、硬如巖石,他反手收劍,把劍“當哐”一聲扔在了床榻上,自己隨手拿起一條大汗巾擦頭發,擦到半干就扔了汗巾,就這樣上了榻,下意識地抱住了劍。
劍heihei是姐姐為他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