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說這話是什么意思不過他既是要與明黛妹妹定親的郎君,自是再好不過的。”明珠姣好的面容上先是有些著急,提起裴二郎時染上幾分恰到好處的嬌羞。
婦人似乎心領神會,點點頭笑道“若是你想嫁給裴二郎,阿娘自有辦法,你舅舅來了信,你應家大表兄要來揚州小住幾日”
躲在婦人懷中害羞不語的甄明珠抬眸,與僵立在廊下茫然無措不知作何反應的明黛四目相對。
一瞬間明黛頭痛欲裂,耳道轟鳴
“明黛這回你看清現實了嗎其實我不想和你爭搶什么,我只是想要拿回屬于我,屬于甄家親生女兒的東西。”
“明黛,裴家的親事作罷,阿娘再與你另說一個好郎君。”
“明黛你太讓阿娘失望了,平日里自私任性也就罷了,婚姻大事由不得你胡鬧,嫁入應家,可保你下半輩子錦衣玉食,你還有何不滿”
“讓她走,誰也別攔著,就當我甄家這些年養了只白眼狼”
刺骨剜心的話像一道道利劍扎向毫無防備的明黛,疼得她從夢魘中驚醒,靜謐的帳內只聽她急促的喘息聲,原來方才的一切只是一場噩夢。
不,那不是噩夢,那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明黛手掌摁住隱隱作痛的心口,如潮水般涌上的窒息感快要將她淹沒,她起身下床,又不知道做些什么才能緩解心中的煩躁,只能枯坐于妝臺前。
朦朧柔和的燭臺下,銅鏡照映出少女稚氣未脫但已足夠精致漂亮的面龐。
燭火驀地跳晃了兩下。
本就不亮堂的屋子仿佛又暗了幾分,陰陰幽幽,不由得讓明黛心里發毛。
明黛偏頭往外瞧,雨絲淅淅瀝瀝砸在緊閉的窗牖上,室外漆黑冷清,不見一絲光亮,恰在此時那蠟燭火苗又搖晃起來。
明黛默默收回目光,不敢回頭,猶豫著探出素白纖細的手指,扶著妝匣慢慢轉動,直到半扇窗戶出現在嵌入妝匣的銅鏡中,她飛快地瞥一眼,不敢仔細觀察,深吸一口氣,再瞥一眼,忽而白光突閃。
霎那間明黛從圓凳上跳起,三步并兩步往里側的架子床跑,慌慌張張的,腳尖絆倒桌腿,整個人結結實實地跌在地上。
“轟隆”
伴隨著她倒地的聲音,窗外電閃雷鳴,原來方才的白光是飛火。
地上鋪的是堅硬的青磚,明黛這一下似乎摔得不輕,趴著一動不動的,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撐著胳膊慢慢坐起來。
飛火刺破夜空,室內忽明忽暗,少女慘白的面色留有一絲驚懼,一雙清澈而明亮的眼睛續上水意,她深吸一口氣,克制住涌上鼻腔的酸意,起身拍拍衣裳,只是摔一跤而已,不礙事。
明黛使勁兒地安慰自己,可是她的真的好痛啊
腦袋昏昏,胳膊痛,膝蓋痛,渾身都痛,肚子也餓,她獨自回到這座她親生父母生前居住的宅子已有兩日,宅子里空蕩蕩的什么吃食都沒有,她也整整兩日未進過食。
明黛瞧見自己身上摔得臟兮兮的,有些傷心,爬起來坐到床邊,本就心情沉悶,偏那礙眼的蚊蟲也來招惹她。
“啪”她抬手打死叮咬她面頰的蚊子,看著掌心的血跡,滿心酸楚,連蚊子都吃飽了
雷聲轟轟中,明黛終于忍不住哭出聲。
與明家只有一墻之隔的西戶驀地點起燈來,“吱呀”一聲,堂屋扇門輕輕拉出一條縫隙。
浦真鉆出來“大爺,你快聽聽,真有聲”
他話音方落,他緊緊扶著的門突然被人從里徹底推開,他沒個防備,往前撲騰踉蹌了幾步才將將站穩,回頭看,也不敢抱怨。
一個身形頎長挺拔的男子自門后走出,男子穿著件深青色圓領袍,腰束絳帶勾顯出他肩寬腰窄腿長的好身條,廊下掛著燈,暗淡的燈光下男子眉骨深邃凌厲。
“砰”
不遠處突然發出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