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前,她聲音很輕地說了句晚安好夢。
病房內消毒水的味道很鮮明。
許歲聿睜開眼。
他靜靜看了關上的門扉一會兒,緩緩抬起手,就著月光看向手臂上的紅點。
他臉上那種柔弱的神情褪去了,剩下的只有平靜與淡漠,淺灰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嘲意。
剛才胸腔的擠壓感強烈,渾身上下都很不舒服,真的給了他一種馬上就要死去的錯覺。
躺在病床上意識模糊時,許歲聿短暫地想既然是造物主,為何他要是孤兒院中掙扎長大的孩子,有的人卻可以生來就是眾星捧月的存在
上帝給江澈開的門已經足夠多了。
并非所有人都會因為身份地位就選擇他們,不是嗎
聞槿原本以為到家時會看見一片漆黑的房間,沒想到江澈還是回來了。
房間下方的門縫讓光散了出來,現在已經是凌晨兩點了,江澈還沒睡覺。
只是那間準備好的客房門扉緊閉,聞槿走到門前曲指敲了敲,想和江澈好好聊聊。但里面沒有一點聲音,像是在表達房內人拒絕溝通的心情。
聞槿站在門口說“今天的事情不是許歲聿的錯,江澈。”
她不知道里面的人有沒有聽見,停頓片刻又慢慢說“總之,你先冷靜一下吧。”
聞槿當晚睡得很不好,她很少和人吵架,更何況對方還一副拒不溝通的態度。
第二天出門時沒有看見江澈,只是房間里的燈關上了。
聞槿帶上書去了醫院。
許歲聿好了很多,管家貼心地他換了最好的病房。
見到他時,少年坐在窗邊的沙發上,他的膝上放著一本并未翻譯的外文書,病號服把他襯的有些單薄。
見聞槿來了,他想快點起身,膝蓋上
的書險些滑落。
聞槿說“沒事,我過去就好。”
知識點還剩下三分之一,聞槿也預習過,教起來不太困難,只是她今天心里有事,常常分心。
許歲聿問“你看上去很煩心,怎么了”
聞槿搖搖頭,只是肩膀耷拉下去,誰都能看出她今天情緒不高。
“是關于江澈同學嗎”
聞槿點點頭。
她不知道要怎么辦,在許歲聿目光的指引下說出口“明明昨天江澈有錯,但感覺很對不起他。”
那一眼反復在思緒中出現,讓聞槿頻繁地分心。
“這樣很正常的其實要是目前沒有溝通的機會,可以不用多加干涉。”許歲聿說“初中正好是對人際交往關系很敏感的年齡。”
“我有個弟弟當時也是這樣。”他說話時候聲音輕柔,像是在講故事,“院長很喜歡他,什么東西都會優先給他。”
所以雖然是孤兒院的孩子,但還是養成了驕縱任性的性格,后來長大了一些,同齡人要么被領養走,要么已經自力更生。
周圍的人越來越少,院長的愛也逐漸變淡,少年逐漸開始恐慌,自然而然地收斂,開始改變了自己的個性。
對朋友有占有欲是多么正常的事情,更何況從這段時間的接觸來看,江澈也沒有太多別的朋友。
“外面的人和家里人不同,人與人的交流不可能僅僅是某一方不斷地讓步。”在聞槿覺得這個故事和江澈的發脾氣不能劃等號之前,許歲聿又說,“或許也是小孩子改變的一次契機。”
對上聞槿的目光,許歲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孤兒院的時候,我經常要照顧年齡比較小的孩子。”
等到對方情緒平穩,交流起來也會方便很多。
聊了一會兒關于“怎么和弟弟相處”的話題,聞槿輕松了不少。
“對了等你好了,我們再一起吃一次飯吧。”聞槿看著許歲聿的表情,忽然問,“你們是不是不太喜歡上次的環境”
許歲聿微怔“嗯,我們很少會去那樣的地方。”只是覺得拘謹。
聞槿鄭重其事點頭“下次要是有這樣的感覺,一定要直接和我說,好嗎”
她說希望朋友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起碼感覺是舒適的。
許歲聿定定看了她幾秒,少年斂眸說了聲好。
教學有條不紊地進行,許歲聿的好感度沒有再動過。
而江澈早上睡覺,晚上出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