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明明是自己挨了一耳刮子,該疼的反倒是那只白嫩如青蔥的手
陳婆子一口老血堵在喉頭,咽不下也吐不出。
對方到底是明家的嫡長女,算得上半個主子。
她挨了打也不敢造次,只得窩囊地下去稟報小曹氏。
隨行而來的仆婦們被殺雞儆猴震住了,畢恭畢敬地退了出去。
廂房里一時清靜下來。
明容默默揉發紅的掌心,全然無視荷月與張氏的震驚,輕言細語吩咐道“荷月去把我的嫁妝禮簿取來。”
荷月半晌才回過神兒,慌忙應聲是,起身去取禮簿。
明容看向還跪在地上的張氏,無奈道“我不中用,護不住你們。
“等會兒姨母過來,我會央求她把你與荷月的身契放了,轉成良籍。
“待我離府后,你們自行離京,各自尋去處,莫要在京中逗留,明白嗎”
此話一出,張氏擔憂道“小娘子你”
明容沉默了許久,才道“季家是我的歸宿,我逃不掉的。”
張氏鼻子微酸,搖頭道“小娘子去哪里,奴婢便跟著去哪里。”
明容蹙眉,視線輕飄飄地消失在窗外暗沉的天色里,蒼白的小臉兒上帶著難以言喻的厭煩。
“如今季小侯爺故了,我過門之后,若是運氣不好,做一對鬼夫妻也不無可能。”
張氏喉頭發堵,訥訥無言。
明容收回視線,百無聊賴道“我已經沒有活路走了,你與荷月卻有生路,若是跟著我去了季家,這輩子便甭想再有出頭之日。”
張氏心疼她的坎坷命運,眼眶泛紅道“當初在老夫人臨終前奴婢與荷月曾發過毒誓,要護小娘子周全。
“季家這場難,豈能由著小娘子孤身一人去”
把禮簿取過來的荷月聽到她們的對話,忙表忠心道“奴婢跟張媽媽一樣哪也不去,小娘子去到哪里,奴婢便跟到哪里。”
望著兩雙真情實意的關切眼睛,明容的內心頗有幾分觸動。
這些年得她們照料,相處得還算和睦。
只是生在這個父權時代,命運從來都是身不由己。
她實在太弱,打小就被豢養在后宅那四方天地里,灌輸給她的學識是儒家的那套三從四德,以及做高門主母需要的忍耐品質。
溫室里的嬌花,經不起外頭的風吹雨打。
她護不住她們。
在前廳那邊會客的小曹氏得知陳婆子來尋,把季家人安置后,便去偏廳見她。
陳婆子半邊臉腫得老高,一見到小曹氏,立馬搖尾乞憐告狀道“夫人可要替老奴做主啊”
小曹氏盯著她看了許久,才皺眉問“你的臉怎么了”
陳婆子當即把明容打她的情形添油加醋說了一番。
小曹氏聽后,難以置信道“若是荷月那丫頭作死敢以下犯上,我倒是信的。
“可明容的性子出了名的溫順和軟,只怕打了你她還得手疼。
“你這是告誰的狀呢,嗯”
陳婆子“”
陳婆子“”
隨即露出一副“真心都喂了狗”的震驚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