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沉默了好半晌,才道“他才進京多久,就跟大房那邊親近上了,我心里頭瘆得慌。”
周二娘忙道“阿姐這般為府里操持,豈能為他人做了嫁衣,便宜了旁人去”
周氏冷幽幽地看著她,“你說得極是,這偌大的家業,豈能便宜了那賤種
“姜氏生前斗不過我,她那野種也休要在我手里討得半分便宜,只要有我周如珍在的一天,他就別想來奪我季家的家業。”
見她滿懷怨氣,周二娘心疼地握住她的手,無奈道“也怪我們娘家人不中用,空有伯爵府的殼子,內里卻無人支撐,若不然何至于這般受軟。”
提起娘家文忠伯府,一些不好的記憶涌上心頭,令周氏如鯁在喉。
這仇,哪怕到死,她都會記下。
就因為娘家敗落了,以至于當年她被威遠侯蹬鼻子上臉欺負,就為著那姜氏,區區一鄉野女,竟妄想與她一較高低,簡直是自不量力。
她堂堂伯爵府的嫡長女,還沒過門,就要淪落到與鄉野女共侍一夫的局面,且對方還揣了崽。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全京城都把她周如珍當成了笑話看。
那時她恨得刻骨,恨不爭氣的娘家被父兄敗落只剩空殼,更恨自己軟弱無能,沒有勇氣退親拒絕這門親事。
畢竟對于她來說,嫁入季家是她最好的出路,也是她改命的機會。
猶記得當時她同親娘哭訴,痛罵威遠侯欺人太甚,得來的也不過是一句“天底下的男人大抵如此”。
就算她不愿意出嫁,京中的其他貴女也會嫁,畢竟威遠侯夫人這個名號的分量值得女郎們去冒險。
那時周氏心中滿腹委屈,權衡之下還是咬牙嫁了。
她太渴望擺脫伯爵府帶來的窘困。
只是遺憾,沒落貴族的自尊被姜氏踐踏得體無完膚。
成婚當夜,姜氏腹中胎兒有恙,威遠侯急趕匆匆去了別院,讓她獨守空房到天明。
三媒六聘娶進門的正妻,竟叫她新婚之夜這般難堪。
不除姜氏,難消心頭之恨
一只麻雀不知何時落到窗臺上,發出清脆的叫聲,把周氏從往日記憶中拉回到現實。
她收起心中的不痛快,望著那只麻雀,輕聲道“活了這把歲數,我算是悟明白的,除了自己,誰都靠不住。”
周二娘沉默,片刻后方道“阿姐著實不易,這些年若不是有你撐著,我們這些妹妹們豈有今日的前程。”
周氏“姐妹之間不說這些。”
周二娘嚴肅道“七郎去了,阿姐得振作起來才行,咱們都吃過娘家軟弱的苦,斷不能讓玉環她們受這般罪。”
周氏垂首,“你說得極是,唯有娘家強勢,嫁出去的姑娘們才能在夫家抬頭挺胸,我斷不能因七郎去了便一蹶不振,還得替三娘和四娘她們謀算。”
周二娘“阿姐明白就好,女子不易,我這個外人原是不該插手的,只不過四郎的生母與你到底不睦,養不熟的白眼狼,若將其放在身邊,恐養虎為患。”
“我心里頭有數。”
當年她容不下姜氏,好不容易才把她給處理掉了,如今季玉書活生生走到跟前,豈能容他在眼皮子底下蹦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