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刀疤聞言爽朗一笑,同姐妹倆道別后繼續認真巡邏起來。
他好不容易成了家,如今還有個聰明可愛的兒子,他要努力多賺些銀錢,往后也送兒子進學堂讀書。
桑綰依舊由姐姐抱著,耳畔聽著鞭炮煙花的聲音,小腦袋埋得緊緊的。
膽怯瘦弱。
從前哪里見過年年這般模樣。
桑芹心疼得厲害。
忽然耳畔聽見一聲吆喝,桑芹挑了挑眉,抱著妹妹腳步一轉,英氣的高馬尾在身后甩出一道灑脫弧度。
“呀,前面有賣冰糖葫蘆的。”
她似乎漫不經心的自語,話音剛落便察覺頸窩的小腦袋動了動,不過片刻便聽見小姑娘一字一頓道“要、吃。”
桑芹彎了彎唇,顛了一下懷中小姑娘,繼續壞心眼的哄誘惑道“誰要吃呀,是要姐姐吃糖葫蘆嗎。”
小姑娘抬起了頭,小小的眉頭微皺。
姐姐又哄著她說話了。
小桑綰明亮的眸子閃了閃,乖乖的環著她的脖子,磕磕絆絆出聲。
“年、年要、吃。”
桑芹眉間一喜,將她拋高高。
“好呦,姐姐去給年年買。”
今日真不錯,年年多說了好些話。
半年前家中遭難,她們姐妹二人因出門玩耍逃過一劫,爹爹的心腹得了吩咐趁亂拼死逃了出來,就為了護著她們姐妹二人逃亡。
他們本預向南方逃去,可各方皆被堵死,桑芹便想賭一把,從汴州一路遮遮掩掩逃進了京城。
那陣子桑芹一行人皆狼狽疲憊,更別提五歲的小桑綰。
雖被人抱著背著跑了一路,可被餓過、見過活生生的人死在眼前,又怎能不受影響。
曾經小嘴最甜,最愛同父母家人撒嬌的小姑娘竟變得惜字如金,能不說話就不說話,能指就指,問她什么只會點頭搖頭,實在不行了才會蹦出一兩個字。
桑芹心疼壞了,在弄花巷安定下來后,日日陪著哄著,她知曉陰影難以磨滅,可也不能任由妹妹變成一個小啞巴。
況且年年那般懂事。
知曉她在哄著自己說話,即便是再不情愿也不忍姐姐傷心,磕磕絆絆的克服著盡量多說些話。
如今已過去半年,哄著求著好歹愿意多說幾個字了。
桑芹眼里閃過心疼,剛付了錢將糖葫蘆遞給妹妹,便被輕輕拽了拽衣料。
“怎么了。”
桑芹俯身將拿著冰糖葫蘆的桑綰抱進懷里,疑惑的低頭。
“那、邊”
小姑娘舉著糖葫蘆,眼睛亮亮的盯著一個方向。
桑芹一愣,家遇變故之后,很久沒見妹妹這般神色。
她順著小姑娘視線瞧了過去。
街道交匯處有家餛飩攤子,冬日里來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再舒服不過,今日小攤人來人往生意特別好。
但此時餛飩攤上,有位小公子分外的格格不入。
明明穿的是粗布衣裳,長發隨意束起,可那眉目平靜側臉出塵,莫名便讓人覺得他該是玉冠華服,這般才能與之相配才是。
此時小公子目空一切,失神的看著眼前的人來人往,明明身處熱鬧之中,可偏偏像是與之隔絕。
像是不留戀人間一般。
桑芹心下一驚,她做捕快已有月余,跟著劉刀疤他們救過許多自殺的百姓,他們的目光也如這般無喜無悲。
無論是父親自小的言傳身教,還是身為捕快的職責,皆不允許她袖手旁觀。
小桑綰張了張嘴,還在磕磕絆絆的吐字,想說那邊的小公子生得真好看。
沒等她繼續,姐姐便已抱著自己快步而去。
小姑娘手里舉著甜滋滋的糖葫蘆,懵懵的眨眨眼。
“咳咳”
冬日的風依舊寒冷,葉祈身弱,受了涼握拳低咳了兩聲。
沒等他抬眸尋找替他前去買衣物的親衛,眼前便被一個抱著孩子的女人遮住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