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后合作了很多優秀導演,他們熱衷于打碎她,又重塑她,讓她徹底成為角色本人,精神永遠懸在崩潰的邊緣。
重復在這個過程中,她在演員這條路上越走越遠,越站越高,但突然有一天,她卻發現她找不到自己了。
她的身體活在當下,靈魂卻碎成了無數片,留在了不同的角色體內。
漸漸,她發現自己的情感好像消失了,她依舊努力,依舊拼命,但從工作和生活本身得到的快樂已經聊勝于無。只有活在角色的世界里,她才有喜怒哀樂。
起初她對感到慌亂和恐懼,而隨著她意識到自己的無能為力后,也對自己的精神健康變得越發麻木。
誠然這樣的生活并不快樂,但卻有意義得多。她本就不需要現實中的感情,多一點少一點也沒什么大不了。
次日,談桐如約到定好的餐廳見段柏章,履行她請客的承諾。
談桐定的餐廳是楊效和人合伙開的高檔西餐廳,因為隱私保護做得很好,圈內人經常來這用餐。
談桐提前十分鐘到餐廳,她剛坐下段柏章就到了。
段柏章穿著運動外套,發梢微微濕潤,像是剛運動結束。坐下后,他脫掉外套露出t恤,同時也露出了精壯的手臂肌肉。
相比當年,他健壯了一些,無論是肩背還是手臂,都脫離了青澀的干瘦,更有時下追捧的肌肉的性感。
而談桐穿著緊身t恤,勾勒出她瘦削的身體線條,關節凸出,體脂極低,曾經練田徑練出來的緊實肌肉也大多消失了,更接近世俗對女演員的身材要求。
就像是身材守恒定律,當年她更健壯的時候段柏章更瘦,而如今她掉的肌肉又好像都長到了他身上。
想到這,談桐笑了一下。
段柏章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是拿了溫手帕仔細擦起手。
他一抬手,談桐看到他左手處帶著的黑色運動手表。
她的笑容漸漸凝滯在臉上。
這塊手表是戀愛后談桐送給他的第一個禮物,就在段柏章的生日。
佳明基礎款的運動手表,運動功能很強,是跑步愛好者的首選。
她還記得這塊手表花了她1999元,這對于當時的她來說算是一筆巨款了。為了買這塊表,她做了三天的車展模特,而這種純粹的“被物化”的工作是她當時最討厭的。
段柏章很喜歡這個禮物,自此跑步時他永遠只戴這一塊表,每天都要清理汗水和灰塵。
這么多年過去,各類運動手表早就更新換代了無數次,新款的功能強大許多,這款早年的型號更是早已停產,但段柏章依舊戴著它。
表帶換過,表盤貼著配套的鋼化膜,沒有一點污垢,保養得很好。
但談桐一眼認出,這就是她當年送給他的那一塊。
段柏章不是那種人,他絕不屑于用作戲來使她愧疚,他必定是天天戴著它的,因此談桐更加無話可說。
“你”
她剛要開口,電話響起。見是叢青麥的號碼,她沒有避開,而是當著段柏章的面接起。
手機的隔音不是很好,叢青麥的聲音頓時傳了出來“你兒子喝了半杯我的咖啡,現在跟瘋了似的滿地撒歡咋辦啊”
崩潰的喊叫充斥著安靜的空間,談桐有點尷尬,壓低聲音說道“你別管它,它跑累了就睡覺了。”她匆匆交待兩句就掛了電話。
掛掉電話,她卻看到段柏章的臉色不對。
“怎么了”談桐問道。
段柏章的臉色微沉“你有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