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月亮才露弦,無甚光亮,加上樹枝的遮掩,林子里光線暗淡,影影綽綽。
“綺羅綺羅”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入耳夾雜了粗重鼻息的男聲,我如遭雷擊。
早在康熙四十二年西巡途中,我知曉綺羅跟太子暗通款曲的當夜,我即處了綺羅家法。待到回京更是以“”罪名上報宗人府除了她庶福晉位份,交嫡福晉琴雅嚴加管束綺羅至今還囚禁在我府下院,何能會來這塞外,跟人野合
“太子,您醉了,您喝醉了。奴婢是春華,鄭春華啊”
鄭春華的自報家門可憐又可笑,卻似把尖刀扎了我一個透心涼。
過去五年,跟我求禪問道,絕愛斷欲不同,太子流連花叢,僅禮部冊封的側福晉就娶了兩個,不記名的妾侍通房從京師收到江南,壓根不知收了凡幾,總之東宮人丁興旺,阿哥格格跟流水一般一個接一個的出生、洗三、滿月、百日、周歲。
我以為太子早已放下綺羅,沒想全是假象太子平日裝得可真好啊
偏我竟然都相信了。若不是現在親眼所見,我怎能想到一個時辰前與我推杯換盞,把臂言歡的太子會跟皇阿瑪的貴人茍且,忘情時叫的是我妾侍的閨名
皇阿瑪怕是也沒想到吧他傾半生心血養育的太子會染指他的后宮,跟他的寵姬攪和到一塊兒。
皇阿瑪一輩子都在規避太宗世祖為婦人失德的老路,沒想年過天命,終還是為太子亂了后宮。
父子同牝這樣的丑聞,比史書上的董卓與呂布,唐明皇與李瑁也不差什么了。
慶幸的是我沒有成為我大清的呂布李瑁,綺羅也不是貂蟬貴妃。這都要歸結為康熙四十二年冬,我的當機立斷。
所以從今往后,我再沒什么好疑慮的了。綺羅就是禍水,傾國妖姬,我處置她是為我大清江山,一片公心
“畜生”胤祥低咒一聲,大步流星地奔聲音過去。
“砰”,胤祥一拳砸在太子臉上,太子哎呦一聲栽倒在地。
鄭春華受到驚嚇,“啊”一嗓子跟唱戲似的叫出了平生最高音,驚得林子里棲息的飛鳥撲棱棱全上了天,呱噪一片。
仰望頭頂飛鳥的四散逃逸,我恍然回神事情鬧大了,巡營侍衛轉瞬即至。
十三弟領的前鋒營巡查隊就在林子外面不遠處。
這要是闖進來見到太子跟鄭春華的丑事,人多口雜的,張揚出去,不說皇阿瑪、太子名譽掃地,就是我跟十三弟,也沒得一個好。
俗話說“家丑不可外揚”,“胳膊折了得折在袖子里”。各方利益權衡都當壓下此事。環顧四周,胤祥撲向太子揮拳還打,太子抬手架住呵斥“干什么,老十三”
文德馨聞聲而來,胤祥呼喊心腹“武大忠”
武大忠飛身攔住了文德馨
在場的除了太子跟十三弟,就只,我目光轉向地上的鄭春華,一把提起“閉嘴”
鄭春華終于閉上了嘴。
“走”
不由分說,我拉著鄭春華飛奔。
自古“抓賊抓臟,捉奸捉雙”。只要我扯走鄭春華這個禍害,不落人眼實,太子酒后和十三弟幾下打鬧,實無關甚要緊。
至于再見面時的尷尬,呵,過去五年都各懷鬼胎的過來了,想必也不會更難堪。
“爺,這邊”高無庸追上來引著我避開圍攏過來的燈籠火把,跑出林子。
腳不停歇地跑進另一片樹林,不說鄭春華如何,就是我也是心臟砰砰,血涌咽喉。丟下鄭春華,入目她的衣裳不整,我轉過了眼睛。
鄭春華手忙腳亂地整理穿戴。
許是天冷的緣故,鄭春華的銀鼠皮褂子都在身上,鞋襪也有。
回首身后白霜地,不知道是不是跑了長路鞋粉灑光了的緣故,倒是干凈無痕。
不過兩片林子挨的近,仔細看能看出人奔跑時留下的步印。
此地亦不宜久留。
“你原本打算怎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