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日仄,滿目耀眼的金光,雕梁畫柱的長廊,盯久了難免出現浮光重影。
江神聆站在長廊上,緩緩搖動著團扇,點點熱風扇在臉上,絲毫不解暑熱。
她想,待會兒司湛過來了,她站在長廊的中段,就得一直看著他走過來。
她素來是個架不住美色的人,重生到少女之時,心境也活躍了起來。每當她看到好顏色的少年,心就胡亂跳動。
臉上也會燥得厲害。
這樣不妥。
于是江神聆坐在美人靠上,背對著宴廳那邊,打算等他來了,她再回頭。
不時便聽到橐橐的腳步聲在木廊上響起。
她捏著袖袋里的香囊,嘴角不自覺地勾起笑意。她在腦海里將打好的腹稿再默念了一遍,直到腳步聲在背后停下。
江神聆回頭,看清來人,眉眼間的笑意頓時化為驚愕,她慌張地站起來,退了一步行禮,“太子殿下安好。”
司洸背手而立,冷玉似的眉眼浸在日光里也生了幾分暖意。
他穿著玄金色的寬袍大袖,系著螭紋金鉤玉帶,金冠攏起青絲,棱角分明的臉微微低下,瑞鳳眼盯著她“你有何事”
我有何事江神聆再后退一小步拉開距離,他離得太近,冷凌的香氣帶著酒氣席卷了她。
“我不勝酒力,在此吹風醒酒。”
司洸看著她慢慢收到身后的、鼓著的袖袋,了然地點頭“給我的”
他目光靜靜地沉過來,落在她往后縮的手臂上,像是無形的重壓。
江神聆急忙搖頭,輕聲說“我也出來挺久了,再不回去,母親該著急了。”
司洸抬手攔住她的去路,寬袖上的金絲暗紋流動著光彩。
方才宴上,江神聆頻頻地往他這邊打量,眼神睇了又睇,他雖然側對著她沒有看到,但他身旁的侍從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此刻她又扭捏起來,他只好先一步拿出一個巴掌長的楠木盒子,“那日說的海棠鑲珠簪,你看看,喜歡嗎。”
江神聆柳眉擰起,她想走,又怕回去的路上恰好撞見司湛,看司洸的樣子,那日他們應該沒有聊到她。
也是,對于司洸來說,她有何重要,他將弟弟喚到東宮談詩詞歌賦也談不到她。
她心間松了口氣,又想起方才王爺點頭的樣子,細細回憶起來,他唇邊似乎是噙著笑意的。
看來王爺那邊有些眉目。
江神聆沒有抬手接盒子,頷首淺笑“發簪是定情之物。等婚事定下來了,我再收吧。”
司洸一把抓起她的手腕,把盒子塞在她的手里,這簪子是他千挑萬選的,用做定情之物再合適不過,“你明白就好。”
江神聆的手腕被抓起,袖袋里的香囊突兀地掉了出來,她急忙蹲下去撿,“誒。”
司洸先一步彎腰撿起來,月白色的香囊,上面繡著臨水自照的白鶴,下面吊著淺藍色的吉祥結。
他摸著香囊里鼓鼓的,打開看了一眼,里面竟然還藏著兩張帕子,一張繡竹,一張繡蘭草,帕子底下都繡著淺金色的“聆”字。
他前生也收到過江神聆繡的香囊、帕子,親手做的寢衣、靴子。
時隔多年,再次收到她送的東西。
他輕張薄唇,喉嚨里像堵著濕潤的棉花,一時之間感慨交織,半晌才道“很合適。”
江神聆捏著楠木盒子,手心泌出汗來,借著酒意脫口而出“這不是送給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