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獻丑了。”
殿中安靜下來,眾人的目光都落在江神聆身上。
司洸捏著椅角,眉頭緊皺,迫切地看向殿外。
江神聆朗聲道“一天秋色冷晴灣,無數峰巒遠近間。閑上山來看野水,忽于水底見青山。”
淺說了幾句風光山水之后,她話鋒一轉,講到市井人家。
江恒逸坐在一旁,挺直的背脊逐漸放松下來,看向周圍人贊許的目光,他唇角浮起笑意,自己教女有方、真是面上有光。
詩中說完市井人家安居樂業,再提到圣上治世之功
江神聆嗓音清麗,咬字清晰。
看熱鬧的眾人也沉下心聽她讀詩,暗自贊嘆她雖用詞質樸,不好華麗辭藻,但所寫之詩,借古喻今,融情于景,以她之年紀,已是非凡。
江神聆念完詩后,殿上還安靜著。
她面色微紅,雖假裝鎮定,但手心也被汗水潤濕了。
皇上半靠著龍椅,左手輕拍了兩下右手的掌心,贊嘆地點頭,“好。”
江恒逸拍了拍心口,與有榮焉。
周圍同僚也看向他,細聲說“尚書大人,怎么不動聲色地教出女狀元來。”
“哪里哪里,皇上萬壽節高興,夸夸晚輩罷了。”江恒逸嘴上說著謙辭,嘴角笑意更甚,一時合不上嘴。
楊昀杰對江神聆打眼色,“還不感謝圣恩。”
司湛看向皇上,笑道“父皇,這詩,填在兒臣的畫上,十分適宜。”
司洸看著司湛的笑容,他細窄的眼皮越沉越低,牙根發癢,耳嗆里聽到牙齒摩擦的噌聲。
江神聆捏著卷軸的軸桿,心口狂跳,她看著皇上,但眼角的余光卻頻頻被皇上坐下的司洸吸引。
司洸眸色暗沉,似裹挾著風暴,若她敢應下,他便要不管不顧地將她撕碎。
江神聆頭皮簌簌發麻,咽了咽口水,紅唇輕啟,“臣女”
殿外傳來一聲驚呼“偏殿走水啦”
“護駕”司洸率先一步站起來,對侍衛們吼道,“快護送圣上出殿”
殿中慌亂起來,文武百官往外跑,守在殿中的侍衛往御前沖來,護送皇上、皇后出殿。
江神聆慌張地看向司湛。
這些時日因為太后病情時好時壞,司湛不好在此時開口提定親的事,于是兩人書信來往時,策劃了今日一起送禮的事。
自她重生回來,常常夜不安眠,擔心司洸知道她瞞騙他后,會發起滔天怒火。
以后他登基了,更要為難江家。
但她也不想用自己一生的不幸,去成全他和周靜惜。
她之前想著,今天送禮時,三妹先送上棋具,司洸會震驚為何換了送禮之人,但他來不及籌謀,她便和司湛定下了親事。
那么司洸便要另擇太子妃,過幾日還要帶兵出征。
等他回來,她都成親了,他應不會過多為難自己的弟媳吧
輾轉反側,想了多日,江神聆將自己都熬消瘦了,才終于等到萬壽節。
臨到頭該賜婚了,竟然發生這樣的變故。
江神聆擰著眉看向司湛,眼中飽含不甘的幽怨。
司湛看她桃花眼里涌起薄淚,似零散星光,無處不可憐。
他內心憐惜翻涌,伸手來拉她出去避難,侍衛急切地沖上來護在他身旁,“王爺,快走。”
殿中嘈雜,皇上、皇后也在侍衛的護送下,朝著寶座下奔來。
江神聆與司湛明明只隔著幾步的距離,卻被人群沖散了。
司湛道“別管我,去護送江姑娘。”
但人群如潮水向外涌去,他想要逆行過來實在太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