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寧康宮。
云淡風輕,桂子飄香。
皇上到了寧康宮東暖閣,扭動著酸乏的胳膊,在暖榻上坐下。
馮茶籽替皇上脫下青緞涼里皂靴,揉捏足心。
敖公公遞上茶水,皇上掀起眼皮,渾濁的眼看向他。
敖公公霎時會意,“午宴上,有個跳鼓上舞的吐蕃舞姬,皇上夸她跳得好。奴才把她傳來,伺候皇上午睡。”
“嗯。”皇上點頭,敖公公立刻叫人去傳。
宮門半敞著,日光照進來,皇上撐腿坐在榻上,品茶,聽著殿外的動靜。
等了一炷香的功夫,殿外響起腳步聲。
皇上聞到舞姬身上濃郁的香氣,闔上的眸子掙開,露出興奮的精光。
“誒,殿下”敖公公出言制止,但司洸卻先舞姬一步,跨進了暖閣。
敖公公跟在司洸后面小聲說“殿下,皇上沒有傳召您啊。”
司洸突兀地闖進殿中,皇上冷冷地睨向他,但他沒有露出一絲懼色和敬畏。
皇上沉聲道“出去。”
今日是他的壽辰,他不想生氣。
司洸跪下行禮,對皇上讓他出去的話充耳不聞,“父皇。”
“兒臣有一事啟奏。”
皇上撐著凸起的額角,忍著不耐道“說。”
“兒臣想娶江尚書之女為妻。”日光斜照進來,司洸的瑞鳳眼里閃爍著堅定的光芒,“今日殿上獻詩的那位。”
“兒臣心悅于她,之前母后也有意選她為太子妃。楊閣老兩朝重臣,教出來的外孫女能擔太子妃之責。”
司洸見父皇面色不虞,他想了想,繼續說“她做的詩,父皇喜歡。兒臣趁著父皇高興,便想斗膽請父皇賜婚。”
敖公公偷瞧皇上的臉色,走到皇上身旁,小心地給皇上捏肩捶背。
皇上拿起茶杯。
他看了一眼候在門邊,穿著胭脂色紗裙的舞姬。
微風拂過,紗裙揚起,一雙細白的腿若隱若現。
皇上咽下茶水,揮手對司洸道“晚宴再議。”
暖閣中,鎦金鶴擎博山爐里熏著濃烈的龍涎香,舞姬濃郁的香氣也直往殿中飄來。
兩股香氣縈繞,嗆得司洸愈發煩躁。
司洸不想等到晚宴。
他想到司湛用那黏膩膩的惡心眼神看江神聆,腦海里便嗡嗡作響。
“父皇。”司洸對皇上點頭,“兒臣在殿外等著,待父皇休息好了,再召兒臣便是。”
皇上盯著司洸,他這兒子,一向冷漠的眼里有股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執拗。
在他的怒目之下,司洸泰然自若,未露出半分懼意。
甚至他與司洸對視之時,司洸明明跪著,眉眼間卻有股久居高位的威壓之勢。
皇上不知道司洸哪來的膽量忤逆自己。
皇上手上青筋暴起,將茶杯扔在司洸身上,青黃的茶湯和墨綠色的茶葉潑在司洸明黃色的四爪蟒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