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神賜小小年紀,眼皮下一圈烏青,“你休要兇我,我要去告訴母親,你與外男拉拉扯扯。”
跟在江神賜身后的田夫子一把抓住江神賜的肩膀,“秋高氣爽,賜哥兒隨我到樹下,背兩首贊頌秋日的詩吧。”
田夫子對著江神聆和司湛點了點頭,逮著江神賜的后衣領,將他抓走。
江神賜手腳并用地掙扎,但他拿田夫子無可奈何,很快就被抓去了偏廳外的樹下,哭著背起了詩詞。
司湛看田夫子穿著素色的直裰,而立之年,對孩童的哭鬧不為所動,他只一遍遍默背詩詞,讓江神賜跟著背誦,“江府的夫子,看著頗有風骨。”
江神聆與司湛也往里走,走到廳外的廊下,隔著一人的距離閑聊。
“田夫子之前在宏縣做縣丞,我父親聽聞他頗有才華,便將他從宏縣那山溝里接了出來。如今他在我家做夫子,教導賜哥兒讀書習文,得空時也幫我父親謄抄些書冊。父親說明年開春后,會提拔他在京中做官。”
江神聆看江神賜哭,她笑得更為開心,前生他欺男霸女,成了京都有名的紈绔,沒少給她添亂,“之前外祖父介紹了兩位夫子,都管不住賜哥兒,賜哥兒一哭二鬧,三在地上打滾,他們就只能對他聽之任之。唯有田夫子,對賜哥兒說若文讀不通順,那我們便都不睡覺了,他熬鷹似的熬了賜哥兒兩晚上,賜哥兒終于知道,白日若用點心背文,晚上才能睡個踏實覺。”
司湛心有不忍,“他還小,連著兩夜都不讓睡覺么”
“就是小才要好好教導,等再大兩歲就來不及了。”江神聆看向司湛,脫口而出,“若你做了父親,還不知道多縱容孩子呢。”
司湛沒有看江神聆,偏頭看向別處,緩緩道“你想我當個嚴父,那我便對孩子扮起嚴父。”
說完,聞著院中的芬芳花香,兩人都一時無言,一絲難言的羞意暗暗涌動。
“聆兒。”江夫人面色不虞,甩著繡帕招呼道,“快過來。”
“誒。”江神聆還沒來得及問成親的事,“午宴后尋到機會,我再來找你。”
“好。”司湛說完,看著她的背影,直到她走進廳中,他才收回目光。
江神聆走到江夫人面前,母親看了瑾王一眼,低聲說“雖定了婚事,但還沒成親,你這樣和他站在廊下說話,被人看到了成什么樣子,還有沒有規矩了”
“是。”江神聆應下。
“不過,瑾王是比我之前預想的那些官家子弟好上太多。萬壽節宴上,他請你一同獻賀禮,又把之前賞花宴上讓你丟的面子給你找補了回來。”
江夫人指著那邊聚在一起的婦人們,“之前,她們在背后說我閑話,說你丟人。走,我們上去和她們說說話。”
江神聆眼中無光,疲于應對這些貴婦們,但只能無奈地跟上母親。
司湛獨自站在廊下,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司泓來了。
宴上的人多是朝中官員及其親眷,司湛幾乎都不認識,見到司泓,他心間的局促驟減,他向司泓走去。
司泓看到他,先是驚訝,隨后笑道“你今年參加的宴會,比過往幾年加在一起都多。”
“那江二姑娘,可真是不簡單啊。”
司泓看司湛興致不高,又另起了一個話題,“萬壽節上,我丟盡了顏面,你可知曉”
“我不知道。”
“我和江三姑娘投壺,玩了三局,三局全輸。其他圍觀的人笑話我就罷了,你知道她有多可惡嗎,她不笑話我,但我每次投擲出去,她就會忍不住輕嘆一聲,她那樣子,就像是看我屢屢寫錯字了的夫子一般,王爺你怎么又哎,好像我實在太過差勁,連指責我、嘲笑我都不值當,只能嘆氣。”
“這一個多月,我苦練投壺。午宴之后,我必要找回顏面。”
司湛問“銀子帶了嗎”
“帶了。”司泓捏著沉甸甸的袖袋,“你這是何意”
司湛神色如常“我怕你不夠輸,到時候要來找我借銀子。”
午宴后。
楊府請了戲班子回來唱戲,廳中似過年般熱鬧。
楊昀杰和楊老夫人坐在廳堂正中,周圍坐滿了小輩,兩人的長子已四十有八了,長子膝下的長孫都已經九歲。
四世同堂,歡鬧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