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譚夫人,似乎遇到了點麻煩事。”
聞言,裴疏玉眉梢微挑,追問道“哦怎么了”
那暗衛便把沈蘭宜如今的情形,揀著重點說了一說,然后又道“殿下給我們的命令是盯梢,而非護衛,我們不敢擅作主張,故來回稟。”
“知道了,下去吧。”
兩個暗衛干脆利落地退下,裴疏玉側過臉,忽又看向在旁發愣的凌源,道“源叔,替我去做一件事情。”
凌源滿口應下,“殿下不必說,我懂的,我這去把那小夫人救出來。”
裴疏玉微微一訝,竟是道“為何要救”
她輕笑一聲,眼神玩味,“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天底下這樣的事情多了去了,個個都要去救,本王救得過來嗎”
凌源眨了兩下眼,眼尾的皺紋似乎都在跟著瞳孔震動,“那殿下是什么意思”
“她既言有心攀附,我要看看,她是否值得。”
裴疏玉話只至此,似乎興致缺缺,很快便轉過了話題,與凌源布置起要他去做的要緊事。
談正事時,凌源全然沒了方才那般傻呵呵的勁。他認真記下,走前,多嘴問了一句,“殿下何時開拔可要屬下再找人接應”
“不必了,”裴疏玉道“至多兩日,我自會啟程。”
饒州地接山水,風景秀麗,不是個好勇斗狠的地界。
城防松散,宵禁也管得不嚴。守夜人敲著梆子打過不知幾道,巡街的武侯也沒有出動的意思,大概嫌天氣未轉暖夜里寒涼,還縮在哪里偷閑。
裴疏玉孤身一人,輕而易舉地翻過街巷,在房檐屋頂之上趟著月光,旁若無人地行走。
她方位感極好,不過耳聽了一句沈府大概的方向,這一路尋來,連一步回頭路都沒走過。
有些脫落掉漆的“沈”字牌匾已經近在眼前,裴疏玉的腳步卻是一頓。
清泠泠的月光映射下,寒夜的微風有了波光粼粼的形狀。
數尺見方的四角小樓,房檐頂上,有一個纖弱的影子。
她正坐在繡樓的屋頂,輕搖著伸出飛檐外的裙擺,一邊仰臉看月亮,一邊如釋重負般哼唱著什么。
裴疏玉聽不真切,下意識上前了兩步。
“行邁靡靡,中心如醉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一塊松動的瓦片被踩得嘎吱了一聲。
哼唱聲戛然而止。
沈蘭宜緩緩抬眼,目光驚訝。
她的肩上蒙著一層月染的輕紗,長發半挽,好似古畫中的仕女。
然而她的手里,卻攥著一把刀。
一把染血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