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雨幕浸染的霓虹從他臉上掃過,下頜線和鼻梁有著藝術品般的質感,眼神很平淡。
那是一種可以稱得上標準的平淡,意味只有一種順路送人,然后到此為止。
邁巴赫平穩停下。
司機下車繞過來,擎著傘為她打開車門。
楚桐的笑容是焊在了臉上,又對司機道謝,而后邁步下車。
車門關上的前一秒,她正想回頭說再見,就聽里面一聲,“稍等。”
她轉回身,笑著,微彎身往里看。
邵易淮從扶手箱上面拿過那一團軟織物,微微笑著伸手臂遞過來,“你的圍巾。”
楚桐不知道那時自己的表情如何,大概超級失態,因為她內心已被羞恥和難堪淹沒。
那圍巾當然是她故意留下來的。
道聽途說來的小伎倆,給下一次見面制造借口和機會。
她沒想到邵先生竟然會這樣直接拆臺。
“謝謝您,再見。”
她勉強維持著鎮定,接過來。
邵易淮微笑著說,“再見。”
邁巴赫重新匯入車流。
雨勢越來越小。
司機宗良志自二十多歲退伍之后就在邵家工作,看著邵易淮長大的,也是因著這層關系,他是邵易淮身邊難得的敢對他說真心話的人。
此刻從倒車鏡看一眼后座,宗良志先笑了聲,說,“先生,那位小姑娘臉色都僵住了。”
邵易淮從車窗外轉回臉,“什么”
“您遞給她圍巾的時候”
大概是心不在焉,她的臉又逆著光的緣故,他完全沒注意到,“怎么會”
宗良志斟酌著措辭,“大概她是故意落下的。”
乍聽到這種猜測,邵易淮只覺得荒謬。
長到他這個歲數,什么樣的女人什么樣的招數都見過了,可他完全沒有從這個角度想過楚桐,她還是小孩子,一個學生而已。
他幾乎是輕嘆著搖頭,“宗叔,她還是個學生。”
宗良志也沒有執意要他相信什么,反正其實都無關緊要。
他笑了笑,“也許是我想多了。”
邵易淮重又望向車窗外,腦海里卻不由浮現出在陳教授家里時,楚桐坐在書桌后,仰臉看著他的樣子。
那水潤潤的眼眸中確實有極其明顯的傾慕。
可這種眼神,他見過太多了,不提在別處,即便是幾個世交家的年齡小一點的女孩子,都會常有這種目光。
剛成年的小女孩總會對他這樣的、年長幾歲的男人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濾鏡。
但那都只是年紀小帶來的副作用而已,等到她們再長大幾歲,這種濾鏡就會碎了。
他從沒有放在心上,更不會因此而認為自己有什么特別。
但,不可否認,楚桐那么看著他的時候,他內心不是沒有波瀾。
或許是,她神態間有一股成熟和幼稚交織的感覺,也或許是她鬢角的碎發被雨淋濕了,又或許是她當時頂著一張美艷的臉蛋兒卻擺出了恬靜乖巧的模樣
邵易淮無意去深究自己內心起波瀾的原因。
可,如果宗叔說的是事實呢
先不提她是否有意要落下東西以期再跟他見面,如果他當場把圍巾還給她,真的讓她覺得難堪了呢
“掉頭開回去。”
宗良志懷疑自己聽錯,“先生”
楚桐渾身都在發麻。
那圍巾好像時時刻刻在提醒著她,她那幼稚的小伎倆有多上不了臺面,她一把扯下來,胡亂塞到包里。
答應了陶歌,回來時候順道去西門的那家棗糕店買一份原味棗糕。她慢吞吞往那里走,腳步沉重。
這么晚了,還下著小雨,棗糕店門前依舊在排隊,好在人不是很多。
她打著傘排到隊伍末尾。
“桐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