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星期一,清音拿著廠里開的介紹信前往區醫院報道。
她先是直奔醫教科,那邊一看她名字,“清音同志啊,秦主任那邊已經打過招呼了,你直接去影像科找他就行,他會給你安排。”
一個科主任居然有這么大能耐,清音想起那天劉胖子對他的忌憚,秦振華的身份似乎不太簡單
劉胖子連劉副廠長的面子都不給,居然能給他面子,應該是忌憚他本人或者他身后的人吧。
想著,領到實習證和名牌,以及印著院名的白大褂,清音來到影像科。時間還早,沒病人,秦振華喝了口茶,簡單的問了幾句她的情況,“這樣吧,你雖說是祖傳中醫,但西醫臨床也還是要稍有涉獵才好,剩下幾個月時間,就內科去三個月,外科去三個月,怎么樣”
“好嘞,內外科都能學習一下,就更好了。”
秦振華見她沒有像某些中醫老頑固一樣抵觸西醫的東西,心里又高看她兩分,“我看你們衛生室工作也忙,這樣吧,一個禮拜中一、三、五你來我院,一、四、六就依然在衛生室上班,要是遇上要緊事,你就跟帶教老師商量調班。”
清音再次感激,秦振華真的是很能體諒基層疾苦的好帶教啊她還沒開口,他就已經把時間給她排好了
秦振華又喝了兩口,將杯里最后一口水喝完,“走吧,我先帶你去內科報道。”
現在的區醫院以前叫縣醫院,因為劃入城區才改的名字,但規模依然不大,門診一棟小矮樓,住院部內外科加一起也只有五層樓。且上次清音來過就知道,這里的內科是大內科,不分什么消化呼吸血液,凡是沒外傷或者不需要做手術的,都算內科。
也是趕巧,他們在樓梯間還碰到一群面孔青澀的實習生,據說是醫專的學生,這也是推薦上大學的一種形式。
秦振華走在前面,和醫教科另一名干事聊天,清音走在后面,順帶觀察這些實習生們,年齡參差不齊大的四十來歲,小的十六七,比自己還小,也就是這個年代才會出現的年齡差吧。
看著,看著,她忽然跟一雙亮晶晶笑瞇瞇的眼睛對上,清音一愣
怎么有點眼熟
“清音,是你嗎”說話的是一名齊耳短發女孩,的確良襯衣上面還印著幾朵玉蘭花,眼睛圓圓的,特別可愛。
“我是,你是”真的很眼熟。
“我是東城一中68屆的毛曉萍,咱們一起參加過詩朗誦的,我叫毛曉萍,你還記得嗎”
清音終于從原主記憶中找到這位學姐,當時她們都是學校文學社的社員,還一起去文化局參加過詩朗誦,只不過毛曉萍比她大兩級,后來很快就畢業了,再后來也沒見過面。
能在實習崗位上遇到直屬學姐,心情自然是好的,清音主動伸手“你好,我就不叫你學姐了,曉萍同志。”
毛曉萍雖然疑惑她性格怎么變得這么開朗這么大方,但還是跟她握在一起,說起了這兩年的事情。原來,她高中畢業后,因為父母都是市醫院的醫生,她很快被推薦上了醫專,女承父業,今年就是來實習的,但她不喜歡學臨床,而是學的護理,所以算是護理實習生。
“我還沒給真人打過針呢,我們學校也不怎么上課你知道的,等會兒怎么辦呀”毛曉萍有點害怕。
“沒事,會有帶教老師的。”
說到這兒,前面幾個男同學回頭,有人多看清音兩眼,眼中閃過驚艷,“也不知道咱們中間誰運氣好,能夠分配給主任親自帶教。”
一名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學生,挺了挺胸膛,頗有種“非我莫屬”的自信。
后世的醫院里,一般給專科生和本科生當帶教老師的,都是一線大夫,初、中級職稱而已,但在這個缺醫少藥的年代,饒是主任也得親自帶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