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大媽故意把罐頭瓶子舉得高高的,“別人送我兒媳婦的,帶魚罐頭。”
“魚肉還能做罐頭嗦我在川渝愣么多年啷個沒聽嗦嘞”
“哎呀可不是嘛,這還是海里的魚呢,罐頭一裝,鮮得很,就跟活的一樣。”顧大媽很有技巧的用筷子頭蘸了一丟丟魚肉渣,舔了舔,一邊陶醉一邊叫真鮮。
這不,旁邊的老太太們眼睛都直了,本來石蘭省的魚就很少,這剛開春能吃上一口魚肉那真是比啥都香。
“這種好東西都要票吧”有人不服氣,“那得啥樣的人能有這么多票”
顧大媽正尋思要怎么把話引到這上頭來呢,此時兩個眼睛亮得就像一百瓦的大燈泡,“一般人那肯定是要票的,但咱們家音音能耐啊,京市的大領導聽說她醫術好,求著她給看病,就那么把把脈,說幾句話開個方子,人家就送了好幾大箱子罐頭”
清音簡直哭笑不得,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什么絕世神醫呢不過,她也沒拆穿。
顧媽媽之所以這么一反常態的嘚瑟,是前幾天柳老太自找沒趣,說清音再厲害又怎樣,還不就只是一個助理醫師,她家紅梅可是副主任,比清音高三個頭呢。
老太太這不就記住了,故意夸大也要夸大一下清音的醫術。
但罐頭是真多,每種罐頭都有三十瓶左右,光靠他們仨吃到明年也吃不完啊。
“你們吃不完的話,我拿糖票跟你們換咋樣”趙大媽一直在旁邊聽著,忽然接口問。
“我拿
肉票,我家小孫子還沒吃過魚肉罐頭,我換兩個給他嘗嘗味兒。”
“我拿肥皂,我閨女在肥皂廠。”
“那我用毛巾,我家毛巾多,我兒子在毛巾廠燒鍋爐。”
好嘛,清音一看,與人方便自己方便,反正他們也吃不完,放過期了也是浪費,各種票據和毛巾肥皂又正好是剛需,換來手里也用得上。
當天晚上,留夠自家吃的和給親朋好友送的,清音把所有罐頭全換成了能用的票據,顧安回來聽說后,腦筋一轉,“咱們再換點雞蛋和老母雞回來吧,其余的換成錢。”
清音看著有些票都快到期了,是鄰居們一整年都舍不得用的,于是答應。
第一天晚上,顧安就拿著這些東西去找剛子,“上次的法子還記著不”
剛子看著眼花繚亂的票據連連點頭,“哥你就放心吧,我做夢都還想著上次的美事,你現在不方便出面,我去換。”
“我知道安子哥是體恤我沒工作,上次賺的錢我還沒花完呢,這次我不要錢。”
顧安輕咳一聲,“少廢話,趕緊把東西換了,攢點錢娶媳婦。”
“可我這樣的,誰愿意嫁給我”剛子氣悶的點燃一根煙,抽了兩口想起安子哥現在不怎么抽煙,又把煙頭摁滅,紙煙繼續放桌上。
自己有了穩定工作,顧安自然也不會忘記自己兄弟,只是剛子目前手里除了有兩間大房子其它一無所有,在城里想娶媳婦兒,最基本的就得有份工作,他自從那次跟人打架被廠里開除后,想要再進廠是很難了。
“不行你就先幫我做點事,幫我找個人,楊六。”自從京市回來后,顧安一直在找,但因為每天都要應卯上班,沒以前自由,效率確實也不高。
“行,哥你說,怎么個情況,我聽著。”
最后,顧安揣著兜離開,走到河邊,春天河水早已解封,流水撞擊在石頭上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他坐著聽了會兒,發了會兒呆,最終起身拍了拍屁股,開始往家走,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