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把老母親給說得心酸不已,于是干脆半天班也把她帶廠里去,劉紅旗王鐵蛋他們不是閑得慌嘛,就讓他們帶著她玩兒,廠里環境單純,外來人員只能進到衛生室那道門,安全上倒是有保障。
更何況還有蒼狼跟著,它像個沉默不語的黑臉保鏢,大小姐去哪兒跟到哪兒,就連上廁所,它都要在門外守著,時間到了不出來就自己進去看看。
可以說,顧小魚是被顧媽媽和蒼狼共同帶大的,清音真的在帶娃這件事上沒操過什么心。
想著,清音笑笑,伸個懶腰,今天一個上午就叫了快四十個號,“解放去看看,門外還有人沒”
秦解放雖說獨立坐診,但她一來,他就化身小跟班,“沒了,姐有事的話先走吧,離下班也就五分鐘了,要是還有人來就我看。”
清音也覺得最后五分鐘應該不會有人了,一邊脫白大褂一邊問“上午看了幾個”
“42個。”
“看來我是糊涂了,還以為四十不到呢。”
秦解放把門診日志和備份處方收好,鎖進柜子里,又將鑰匙交給清音,忽然外頭吵嚷起來。
他動作快,三步并作兩邊跑出去,“沈副廠長來了”
清音還沒來得及掛好白大褂,沈洪雷就大馬金刀殺到診室門口,“小清快救救我兒子吧”
清音不為所動,就這么看著他,“不是說請到了留洋博士,博士出手,咱們等好消息就是。”
“哎呀別提了,那個啥博士,他給飛揚治了這么久,一點用沒有,昨晚在病房里又給摔骨折了”
“搞半天,在我兒子身上又是裝這個又是安那個的,還說要往骨頭里打釘子,我還以為他多厲害,結果昨晚才跟我說實話,他說這個病無藥可醫,讓飛揚想吃啥給他吃點啥,開開心心的,這不是放屁嘛,我兒子除了骨折什么毛病都沒有,他這話簡直是危言聳聽,簡直就是”
清音沒記錯的話,脆骨病最基礎的治療藥物是雙膦酸鹽類,要到九十年代才能被發現,即使是在二十一世紀那都屬于新藥,進不進自保都不知道呢。
他罵罵咧咧,清音就看著他,把他看得不好意思。
沈洪雷撓了撓后腦勺,空氣中似乎能看見飛揚而下的頭皮屑,“以前是我不對,我沒搞清楚狀況,那個博士治不了,我回頭找張專家,張專家說他也治不了,唯一有可能的就是你。”
原來如此。
清音就說嘛,他急慌慌過來,原來是在好幾個地方都被“判死刑”了,這才來找自己死馬當活馬醫。
可對不住,這個病清音還真治不了。
“啥,治不了你怎么也治不了,老劉不是說你是廠里的神醫嗎,你連石廳長家那樣的病都能治,我兒子就是個骨折,怎么會治不了”
“如果你還是介意前不久我們之間的不愉快,那我向你真誠道歉,是我莽撞,但孩子是無辜的。”他硬著頭皮,當著眾人
面道歉他也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
清音卻搖頭,“我跟沈副廠長之間并無私人恩怨,工作風格不一樣這是人之常情,大家在一起就是要相互磨合,相互適應,才能共同進步。”
沈洪雷沒想到她話還說得挺漂亮,心里倒是相信劉廠長說的,她對事不對人,“可你為什么不給飛揚治病”
“因為我真的治不了,他生的是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