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煙樂默默點了點頭,后怕地瞄了他一眼。
接下來,鄧長老繼續教授今日的課程,她全程聽不進去。
短案的左上角,疊放著十幾本書籍,而這些重疊的書籍當中,她連哪本是煉氣經注都不清楚。
一本一本翻開,上面的文字大多不認識,看著這些古怪的天書,耳邊縈繞著深奧難懂的教學聲音,她覺得自己好像被全世界拋棄,心情慢慢變得沉重。
她很想回家。
隨著時間的推移,到了課后休息的時間,弟子們一哄而出,去慧德堂的花園玩耍。
嘻嘻哈哈的聲音鉆進耳畔,似乎回到了春華小學,同學們在課間穿梭奔跑。她的心情漸漸平穩,那些對新環境的排斥減輕了不少。
暖烘烘的陽光穿透窗欞的花形格紋,撒到她的座位,她的衣服曬得熱乎乎,眼皮越來越沉,困意逐漸冒了出來。
肩膀逐漸放松,任由困意將她拉入睡夢。
慧德堂只剩她一個人,此刻,兩個腳步聲悄悄靠近,走到她的旁邊。
迷迷糊糊間,暮煙樂聽到細微的聲音,只當那些弟子玩累了回座位休息,她不太當回事。然而下一刻,冰涼的水忽然澆到她的頭頂,順著后腦勺灌入脖頸。
她被激得渾身一顫,迅速抖了抖衣領。
在這個時候,一胖一瘦的弟子朝她哈哈大笑,那個胖弟子手里還捧著一個瓷杯。
在惡劣的嘲笑聲中,她睜著一雙漆黑的眼睛,定定注視兩人,毫無情緒。
吳墩只當她嚇懵了,低頭看了看她的腳,咧開嘴巴“喲,讓你爬個山居然還能受傷,真是個蠢貨。”
王茂跟個復讀機似的重復“蠢貨”
注意到“讓”這個字,暮煙樂微微皺了皺眉,往外面看了一眼,沒人注意到他們這邊。
吳墩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她,她的眼睛圓潤干凈,臉也肉肉的,年紀和身高都是一干弟子中最小的,看著好欺負極了,讓他聯想到毛絨絨的小兔子。曾經他養過一只小兔子,剖開肚子,鮮血和內臟流了一地,很快就沒了動靜。暮煙樂如同那只小兔子,弱小又無助,即使被欺負狠了,也不敢吭聲。他剛開始捉弄她,還擔心被長老發現,后來見她膽小,便愈發肆無忌憚了。
一種掌握別人生死的快感浮上心頭,他的眼神變得興奮,不由得惡向膽邊生,用力拽了拽她的低馬尾。
“我告訴你,我家父親是睦州的巡撫,你敢跟長老講后山的事,我搞死你們全家。”
吳墩十五歲了,入門前經常去郊外狩獵射箭,手上的力道不輕,她吃痛地嗚咽了一聲,馬尾連接的頭皮傳來一陣刺痛。
見她還像以前一樣懦弱,瞳孔起了一層水光,哭得好不可憐,吳墩面上忍不住流露出得意,果然暮煙樂不敢得罪他,王茂實在多慮了,一個破落門戶出生的弟子,平時膽小如鼠不生事,即使他們怎么欺負她,她也不會宣揚出去。
再愚蠢的人,也該明白雞蛋碰石頭不自量力的道理。
吳墩抓的力道愈狠,大有把頭皮扯下來的趨勢。
“鄧長老。”暮煙樂看向前方,忽然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