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煙樂忍不住問“你知道我家在哪嗎”
“嗯。”裴云初往前面走,手里的木鳶忽然飛到天上,引領他的方向,“你師兄跟我提過一句,劉家村,姓暮的人家。”
聽著陌生的詞匯,暮煙樂的心重重一沉,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她家不在劉家村,她家是南遠市的春華小區。
“聽你師兄說,你家有個弟弟。”裴云初邊走邊聊,“你弟弟幾歲了”
暮煙樂腳步有千斤重,她沒有弟弟,她是獨生女。
見她一聲不吭,他也不以為意,叮囑道“這里路不好走,下過雨,又濕又滑,小心些。”
她家是水泥路,附近有座小公園,一年四季都是茂密的綠色。
走向小山村的這段泥濘路,她的腳步越走越慢,那些回家的愉快和興奮被涼水一頭澆滅,身體微微發抖,只余下無盡的恐慌。
其實并非完全的不知,這三個月里,她隱約覺得不對勁。
所有人都覺得她是暮煙樂,性格懦弱,備受同門弟子的欺凌,她明明沒有經歷的一些事,別人卻當她經歷過了。
她是暮煙樂。
又好像不是暮煙樂。
她一直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事實,不愿相信別人的話,掩耳盜鈴般捂住耳朵,可裴云初是她最信任的人,他說劉家村是她的家,一個她沒有去過的家。她不得不相信,她的確不是他口中的暮煙樂。
裴云初發覺身后格外安靜,扭頭瞥了一眼。
暮煙樂不知什么時候停下腳步,兩人間有一大段距離了,她的臉頰滑落大顆的眼淚,昏暗的天色,無人的四周,她的身體嬌小,顯得有些孤獨寂寥。
裴云初感到匪夷所思,竟在一個十歲小姑娘身上,看到了寂寥。
他走近她的身邊,撫了撫腦袋“怎么不高興了”
眉頭稍稍揚起,都說女人心海底針,沒想到小姑娘的心也跟海底針似的,帶她回家她反而心情低落了。
裴云初輕哄的語氣,格外牽動她心底的無助,她忍不住放聲大哭。
真想把心里的難過和不安都說給他聽,她想,她終于明白自己回不了家了,她取代了別人的身份。這大概是一件匪夷所思又讓人難以接受的事。
裴云初蹲下聲,眼神多了幾分憐愛,哄道“你哭什么難道凌云宗有人欺負你”
暮煙樂搖了搖頭,豆大的淚水還在往外冒“已經沒有了。”
“那便好,下次還有人欺負你,你告訴我。”
聽到裴云初的保證,感覺再大的困難都不算什么了,她吸了吸鼻子,說“哥哥,你對我真好。”
“還不夠好。”裴云初笑道,“不然,小煙樂就不會一直哭了。”
“”
淚眼朦朧中,為了哄她,他忽然從錦囊拿出一顆棗子,手指抵住送到嘴邊。棗子滾入她舌尖,暮煙樂的淚水漸漸收回。
看她還有胃口吃東西,他淺淺勾起唇角,拿出一塊帕子。暮煙樂任他擦去眼淚,忽然間撕心裂肺的難過逐漸減輕了,那些不安漸漸散開。
裴云初那么的溫柔,他不是她真正的哥哥,卻甚似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