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兩人越來越近了,隱隱的樂聲傳到耳畔。
畫舫船靠岸,裴云初身形高大挺拔,從船尾走了下來,后面的女人身姿窈窕,款款跟著他。
暮煙樂抬起眼,注意到這幅畫面,重重地抿了下唇,目光從裴云初落到那名女子身上。
雖然裴云初尚未介紹女人的身份,但她猜到她是誰了。
是昨天吐血的女人。
預料之中的美,纖細的眉毛,平靜如水的眸子,氣質如淡雅的菊,只是面容略有些病懨懨,穿著格外的厚,冬日的裙衣外,披著一件鶴氅裘,恰好掩住她的下唇。
她立在裴云初的身邊,安安靜靜,略搭著眼皮,似有些困倦。
大概對陌生的人有些好奇,她定定注視宣卿平半晌,而后移開目光,當她的目光掠過暮煙樂,暮煙樂立刻垂下眸子,手指不由自主揪緊袖口。
裴云初慢悠悠的聲音響在耳畔,終于想起介紹這回事了,眉眼含笑“這位是剛入門的師妹,我前幾年與你提起一次。”
宣卿平回想起往事,不動聲色點了點頭。
裴云初看向周靜寧的眼睛,喊了一聲“靜寧。”
嗓音清冽,微微低一個度,顯得說不清的溫柔與親昵,驀然引起暮煙樂的矚目。
他輕笑著“這是煙樂,我以前經常照顧的一個小孩子。”
前面的兩人站得很近,暮煙樂愣愣地看著裴云初,他的目光卻未曾注意她,垂下眸子,朝周靜寧笑。
“你們兩個姑娘年紀相仿,以后一起相處,共同話題也多。”
雖然裴云初這么說,周靜寧卻不怎么熱情,朝暮煙樂平靜地點了點頭。
暮煙樂張了張嘴,喉嚨像被堵住了,一言不發。
看這兩個姑娘不搭話,空氣彌漫著尷尬的氣氛,裴云初無奈地笑了一下,只好與宣卿平聊天,烘托一下氣氛。
一陣冷風掠過,暮煙樂情不自禁打了個顫。方才從凌云宗御劍飛行過來,已經被凍了一陣子。湖畔臨水,氣溫又比尋常地方更低,此刻她的小臉更加蒼白。
裴云初的手心里有一個暖手爐,她舔了舔唇,想借用他的爐子暖暖手,可沒說出口,周靜寧也打了個噴嚏,斂了斂身上的鶴氅裘。
裴云初似乎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周靜寧這邊,立刻將手里的暖手爐遞給她。
“你的涼了,怎么不早跟我說”裴云初從她手里拿走那個溫度不太高的手爐,隨手放進自己的錦囊里。
周靜寧不以為意“還有一點暖,反正等會回樓了。”
手指冰涼僵硬,暮煙樂愣了好一會兒,看著那兩個手爐,狼狽地收回視線。
一行人往湖畔閣樓走的時候,她走得很慢,漸漸落在最后面。
誰也沒發現她的異樣。
裴云初大概聽到什么好聽的笑話,笑得特別大聲,他以前就這樣,特別愛笑,尤其是跟熟悉的朋友們在一起的時候。她還記得他六年前離開的那天,在凌云宗的涼亭里與他們說說笑笑,給她剝了滿滿一盒核桃肉。看著那個曾經對她很好很好的哥哥,暮煙樂的眼眶慢慢變紅,突然覺得很難過。
怎么就變成這樣了呢
六年時間,他像是變成另外一個人了,不再注意她的喜怒哀樂,他的眼里似乎只剩下周靜寧了。
在她沒辦法接受事實,正努力調整情緒的時候,宣卿平突然發現身邊少了一個人,回頭看她“怎么不走了快跟上。”
裴云初和周靜寧同樣轉頭,三個人都看著她。
暮煙樂渾身一個哆嗦,剛剛半晌沒逼退的淚意,突然順利地回去了。被他們看見可太尷尬了,她裝作若無其事,跑到宣卿平的身邊,笑了一下“你們走太快了,我跟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