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幾根電線桿上層層疊疊,覆滿了各種治疑難雜癥的小廣告,晾衣服的線也牽扯得亂七八糟,將赤紅的天空切割成大小不一的幾塊。
許慧潔和曾耀凱合力抬著個紙箱子,走得有些慢,傍晚的風吹來還是烤人的。
她揚了揚頭對一旁許皎道“皎皎,我們租的房子就是最前面的4號樓,外面曬,你快先過去把門打開。”
許皎走到那棟4號樓前,正要拎起行李箱上樓,腳步聲自昏暗的樓棟里響起,迎面走下來個人。
她習慣性地側身給對方讓路,安靜地等著那人先走。
陳遂打著電話,和她擦身而過時懶洋洋耷拉著的眼皮不經意撩了下,漫不經心投去一瞥,卻在下一秒,腳步連帶著目光硬生生定住。
他眉弓擰了起來,緊盯著她白皙耳廓上的那截助聽器,眼底情緒錯愕。
許皎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他走,這才奇怪地抬眼朝對方看去一眼。
是個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少年,身形高瘦挺拔,黑色t恤的領口露出兩截深鎖骨,冷白的頸部皮膚下經絡凸顯。
夕陽瑰色的余暉下清晰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面部線條,剃著利落短發,高鼻梁,窄眼皮,眉峰天生上揚,那雙漆黑凌厲的眼正盯著她看。
那直勾勾的目光讓許皎有種不自在感,她蹙了蹙眉,干脆拎著行李箱往樓上走,擦肩而過時兩人的胳膊不小心輕撞了一下。
許慧潔和曾耀凱搬著紙箱也走了過來,兩人先喘氣休息了會兒,才繼續搬起紙箱往樓上走。
夕陽往地上投下一道頎長的影,陳遂還站在原地,握著的手機里傳出王星宇咋咋呼呼的聲音
“喂喂喂咋沒聲了,遂哥你還在嗎咱們約好的七點團戰呢,決一死戰就在今晚安遂哥你別忘了哈”
陳遂回過神,視線落在灰撲撲的臺階上,一個剛才從書包上掉下來的卡通鴨子徽章。
“知道。”
他言簡意賅,掛了電話兩大步走過去,撿起,指腹蹭了蹭金屬徽章上的灰塵,掌心攥著往樓梯上走,在四樓時又停下。
他聽見再往上一層,女人之間的寒暄。
“你們是新搬來的吧哎呦這是你閨女嗎,長得跟個瓷娃娃似的,可真漂亮。”
“不是,這是我侄女。”女人笑道,“皎皎,叫阿姨。”
“阿姨好。”女孩兒有禮貌地打招呼。
“這小姑娘一看就是懂事的。對了,我提醒你們一聲啊,就住你們對面的男生,你讓你侄女以后避著點,別招惹到了。那男生挺混的,他爸死了之后就一個人住這兒,他媽來了幾次要把他接走他理都不理,這個年紀沒人在身邊好生管教,學習成績爛不說,還總在學校打架。”
“謝謝你提醒啊。”女人聽完又是感激又是擔憂,不放心叮囑道“皎皎你聽見沒,以后和對門的男生碰見了也繞著點走。”
陳遂站在一層之隔的樓下,掌心的那枚鐵質的徽章被攥得久了,有了些許的溫度。
然后少女輕軟的聲線傳入耳中。
“嗯,姨媽,我記住了。”
2009年8月,各種網游火得一塌糊涂。
小區后巷子里一個小破黑網吧,門口用一扇深藍色的厚簾子擋著,掀開,煙味混著泡面味撲面而來。
黑黢黢的環境里唯有幾十臺顯示屏投出幽幽白光,咔噠咔噠的敲擊聲不斷,不知哪個角落喊出激情澎湃的一聲“為了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