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會結束后還有個頒獎儀式。
校長給比賽拿了名次的班級和個人一一頒發獎狀,又說了一長篇激勵大家把比賽中拼搏的精神發揚到學習上的講話。
大家以為這就要結束了,就聽校長卻話鋒一轉。
“咱們學校建校有七十多年,出過許多位優秀的校友,承儒集團的梁總曾經就是在我們學校就讀,咱們學校正修建的那棟實驗樓就是梁總捐贈的。今天我們十分榮幸請來了梁總,讓我們掌聲歡迎歡迎梁總上來為大家說幾句。”
太過出乎意料,許皎腦子嗡嗡的,像是宕機了一樣。
還是周圍不斷拍起的掌聲讓她回過神,她抬起頭,眼睛被陽光刺著了,生疼生疼的。
只見西裝革履的男人緩步走上臺,仍如從前那般,身形如松如柏,氣度儒雅穩重,歲月只在他身上留下很淺的痕跡。
依稀還能從他身上瞧見從前的場景
他把她抱在腿上,教她一筆一劃寫名字的由來,笑得溫和地說“皎皎天上月,皎皎就是爸爸的小月亮。”
許皎眼眶泛起澀意,她低下了頭,一直到他演講完下臺,頭都再沒有抬起來過。
運動會閉幕式不到五點結束,等會兒還有晚自習,許皎借故身體不舒服,沒和向詩琴一塊出去買飯。
她回到班上,寫了兩道題就把練習冊收起來,趴胳膊上休息,或許是教室沒人特別安靜,她慢慢睡著了。
“遂哥你今晚晚自習也上啊你這都連著一個星期沒逃課了,太不正常了啊”
王星宇人還沒進班,咋咋呼呼的聲音先傳了進來,陳遂走他后面,看見趴桌上已經睡著的少女。
她頭側枕在交疊的胳膊上,看著就更瘦了,后背纖薄,微凸起的肩骨將微微白校服撐起,像振翅的蝴蝶。
“你安靜點。”他低聲說,沒從她那兒過去,隨便找了個座位坐下。
王星宇見許皎在睡覺,很有素質地閉了嘴。
教室又安靜了好一會兒,慢慢其他人回來,有了聲響,許皎就醒過來。
她不僅睡著,還模模糊糊地夢見了一些小時候的事,眼睫濕漉漉的掛著水珠,她低著頭去三樓的女衛生間洗了把臉。
她拿紙巾把臉上的水珠擦干凈,對著鏡子放空地站了好一會兒,直到有人進來,才走出去。
有人正從樓梯往下走“新建實驗樓的事我會給秘書吩咐下去,到時候校長您直接和他”
熟悉的聲音戛然而止,男人倏的停下腳步,一瞬間震驚和驚喜夾雜“皎皎”
英語晚自習上了快一刻鐘,按理說許皎今晚是在10班上晚自習的,然而這時陳遂身邊的座位還一直空著的。
這時的許皎坐在會議室的沙發上,梁承儒坐她身旁,校長出去了,把空間留給他們。
男人收起了下午發言時那副沉穩又自帶上位者氣場的形象,顯出幾分小心翼翼的局促,他想伸手像小時候一樣摸摸她頭,手剛伸了出去卻沒碰到。
被許皎偏開頭刻意避開了。
梁承儒只好尷尬地收回手,他早看見了她耳朵上的助聽器,滿是心疼的語氣問“皎皎你耳朵是怎么回事”
許皎只簡單一帶而過,并不想和他深談“從樓梯摔下來時傷到了。”
梁承儒立刻道“我明天帶你去找郾城這里最好的耳科醫生看,要是還沒有用,我們再去京市,總會治好的。”
許皎沒說話,他感受到她對自己強烈的抗拒,頓了頓,想緩和一下,換了個話題問“皎皎,你媽媽怎么樣了自從她搬走后我就再也沒聯系上她,她還好嗎”
聞言沉默的少女驀地抬起頭,眼眶一圈紅,像小刺猬全身豎起刺,態度要比剛才更冰冷。
“我媽媽三年前就生病去世了,我要回去上課了。”
她忍著心臟針刺般的疼說完,站起身要走,梁承儒從怔然里回神,連忙抓住她手“皎皎,當初是爸爸做錯了,你搬回來跟爸爸住,爸爸一定好好彌補你。”
“從我和媽媽搬走那天起,我就只有媽媽了,我早就改了媽媽的姓,和你再沒有一點關系。”
她決絕地說完,掙開他的手走了出去,卻沒有回班,胸口窒悶得難受,她跑去樓上天臺吹了許久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