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也不過如此。
而今日一過,甚至沒有人知道這具尸體是誰。
薛笑人背著他哥哥創立殺手組織,每次出來時,必定十分謹慎,渾身上下絕不可能有一點裝飾會讓人聯想到自己。
今天一過,別人只會知道中原一點紅的師父死了,即便是薛衣人親自來調查,也查不出他弟弟到底去了何處。
中原一點紅靠坐在樹下,黯淡的碧眸中倒映出亮色的火光。
所有人都沒有動,所有人也都沒有說話,時間在這一刻被拉到很長,卻又仿佛只是短短的幾分鐘
慘嚎聲漸漸微弱下去,火焰將薛笑人的身體燒至碳化,變成一具焦黑的尸首。
一點紅有些失神地盯著這具焦尸。
火光漸漸湮滅了。
這時,一陣微風吹過,黯淡的火光被風打散,變成了飄揚的火星,散落成螢火蟲,又好似翩然的火蝴蝶,明明是如此殘酷的風景,卻美得如此動人。
漫天飛舞的火蝴蝶中,綠衣裳的羅姑娘輕輕抬起了右手,似乎要習慣性地扶一扶自己的發髻,可惜她早就在激烈的生死決戰之中釵橫鬢亂了。
她輕輕“嘖”了一聲,伸手解下了發髻,三千青絲如瀑般傾泄而下,月亮不知道什么時候又出來了,月光自她的長發上滾落,滾出一道漆亮的流光。
羅敷回頭,正對上了殺手那雙碧綠如狼的眼睛,他的眼中布滿了血絲,早沒有了初次見面時的野性與勃勃生機。
血珠自他額頭上滾落,在此人蒼白的皮膚上留下一道血亮的紅。
他張了張嘴,嘶啞道“我”
羅敷“嗯”
一點紅想了半天,都似乎不知道說什么好,最終只干澀道“我沒想罵你,抱歉。”
羅敷“嗤”的一聲笑了,道“我早說了,你罵人的詞匯簡直貧瘠的像個未過門的大姑娘。”
一點紅“”
一點紅冷笑“你過門了么”
羅敷“啊”
然后她就反應過來了。
未過門的大姑娘,那不就是她自己么好家伙,揶揄人把自己揶揄進去是個什么意思呢
而且一點紅你這小子,看著不聲不響、悶騷冷淡,居然還會吐槽
難得在言語上吃癟的羅敷表情有一瞬間的微妙,兩個人默默無言地對視著,羅敷忽然笑了起來。
她是個明媚又愉快的女孩子,經常笑個不停,一點紅卻是個冷酷強硬的男人,這世上瞧見過他笑容的人,恐怕不超過兩個。黑衣的殺手曲著一條腿、靠坐在樹下,那雙黯淡的綠眸凝注了羅敷,碧綠色的光芒閃爍了一下,忽然也流露出了一絲如微風拂過般的笑意,轉瞬消失了。
然后他就哇得吐了一大口血。
羅敷“啊”
這家伙重傷在身呢
于是趕緊給對方喂了顆「產后修復丸」,順便自己也吃了一顆。
一點紅該聽話的時候相當聽話,默默無言地一口吞掉那枚褐色小藥丸之后,才順口問“這是什么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