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制愛怎么不算愛,強扭的瓜怎么不算瓜。
而剛嗆咳過的朱祁鈺,眼圈通紅淚水盈盈,若不知前因后果的人,單看他神色,還真以為郕王是感動哭了。
姜離也不去戳穿,任由郕王坐在一邊被王公公的忠誠真摯,觸及靈魂地抹淚花花。
她只轉頭對于謙舊事重提“原本朝中大事多有王振操持。”這是實話。
“只是如今,朕病的厲害,他又要忙于為朕祈福祝禱,偏生四境又多生不安。”
姜離鄭重道“如先帝所言,朕就交托給于尚書了。”
她全當剛才失去了聽力,沒聽到于謙的推辭升官,直接開始稱呼尚書。
只要我敲定的快,你就不能反悔了
而這一次,于謙沒有再拒絕。
司禮監掌印太監換了人。
于謙并不歧視宦官,如永樂帝時大名鼎鼎的三保太監鄭和,當真是恣貌才智,威震海外,于謙一向很是敬重兩人還曾同朝為官有同僚之誼,鄭和在先帝宣德五年還曾奉命出海,過世距今也不過十五年。
那是何等人物,又豈是如今王振可比
因此于謙對宦官群體并無看法。
他方才推辭兵部尚書,只是深怕因自己的緣故,王振故意阻撓兵部政令,耽誤朝事誤國誤民。
其實在心中,國家現在四境多事,朝上卻是文恬武嬉,邊境守備空虛,他如何不急
鄺尚書礙于王振,不曾給邊境增兵以備瓦剌,此事時時刻刻懸在于謙心上,簡直令他憂愁的睡不著覺。
半年嗎
也夠了。
他二十四歲中進士出仕,至今已有二十六年。
無論這些年發生了什么,他總還記得二十四歲出仕之初所立之志“鼎彝元賴生成力,鐵石猶存死后心。但愿蒼生俱飽暖,不辭辛苦出山林。”1
于謙的手指碰到腰間金钑花帶,只覺得冰涼。
殿內溫暖,其實并不是腰間官袍所系的金帶冰涼,而是他的血熱。
“臣領旨。”
字字重若千鈞。
他領的不是升任正二品尚書的旨,而是總掌天下軍制,守衛大明萬里山河與百姓子民的旨意
見果然她所預料的那般,都不用王振去死,只要他不礙事,于謙就肯接任兵部尚書,姜離倒是默然了。
其實若是換個善于自保的朝臣,在如此情形下只怕不會答應,或是陽奉陰違混混差事現在朝上尤其是兵部是堆爛攤子,誰去收拾都要格外吃力不說,還有很大的可能吃力不討好等王振一出來,只怕沒有功勞反而有罪。
可姜離知道,于謙是會去盡力而為的。
就像史冊上的他,在朝堂上站出來,擔起重任說出絕不南遷守衛京城,并且去請郕王朱祁鈺登基穩定人心。
以于謙的心性清明,想來也知道這是埋下了怎么樣的隱患,很有可能有朝一日被冠以迎立藩王的罪名而至性命不保,身敗名裂。
但于謙還是這么做了。
他的心思便是他對郕王朱祁鈺說的那樣“臣等誠憂國家,非為私計。”
在大明生死存亡之際,總要有人來擔風險,謀國不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