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從走過去。
楚恣拿起碗中的湯勺乘了藥,遞到于玖唇邊,“張嘴。”
于玖神志不清地照做。
楚恣一勺一勺地喂,于玖一口一口地半溢半喝,藥水順著蒼白的唇溢出,滑落瘦削的下巴,順著脆弱的脖頸,沒入微微散亂的衣領。
一碗湯藥半撒半吞地喝完,于玖身體里的絞痛稍微緩解,緊接著周身冷如置身冰天雪地,他蜷縮在人懷里,打顫,“冷。”
楚恣拿過身旁的一角被子,將于玖裹了進去,待于玖慢慢鎮定下來,不怎么動彈后,才慢慢去掰開于玖抱在腰間上的手,將人放倒。
他起身,寒著臉脫掉外袍,遞給侍從,“燒了。去宮里看皇上龍體如何,若無恙便把彭太醫帶來。”說完頭也不回地轉出門。
書房燭火緩慢燃燒。
楚恣沐浴洗漱過后,頭發松松披散于肩,披著白絨大氅,坐在書案邊,閉目聽面前侍從的匯報。
“西城山四位觀主非普通兵家,對我們的人有所察覺,探子不敢輕舉妄動,屬下拿不定主意,請爺明示。”
“另,皇上今天為逼千歲爺放權而撞柱一事已在民間廣傳,多處建兵起義但不成氣候。”
楚恣垂眸,桌上的鐵鑄軍令在燭光下森寒沉黑。
西城山私兵不除不收,朝內動蕩,可用之人于玖雖非張繾同黨,卻似傻非傻。
秋華樓吐露幾點關于西城山之事,既告訴來人他知道,卻不肯多說,也不肯以此為要挾,提出需求。
曾經享有神童之名的于家獨子,性格高傲剛烈,嫉惡如仇。
而今怯弱,事事不敢言,行事多有冒犯。
若非患有腦疾,依照此等行為,該入獄受刑逼供出西城山之事。
楚恣閉上眼,“去尋專看腦疾的大夫。”
“屬下遵命。”一個侍從離開,另一個侍從轉進來,“爺,彭太醫已看完診。”
楚恣揮手,侍從將彭太醫請進來。
彭太醫戰戰兢兢,跪著道“千歲爺,于小公子今日嘔血,非下官湯藥有異,而是小公子受了風寒,又余毒未清,兩兩相沖,這才嘔血。”
這兩日雖干冷,但臥房燒了地龍,于玖身弱,常在臥房呆著,既未遠行,如何受寒。
楚恣看向侍從,“于小公子去過哪。”
侍從回想片刻,道“只有膳廳。”
書房靜默片刻,楚恣揮手讓侍從帶彭太醫走了。
臥房內寂靜無聲,于玖半夢半醒,睡得不甚安穩。
他呼吸不暢,微張著唇,腦袋混混沌沌,身體如墜冰窟,渾身難受,眼淚還掛在眼角。
朦朧間發覺床邊有人,他下意識靠過去,手攥住一截手腕便不肯再松,“冷。”他帶著哭腔哀求,“救命。”
他無力地爬起來,終于抱到了人,不管不顧地蜷縮在對方的懷里汲取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