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時無箏又道,“當然,關于鬼修魂丹這件事,既有三位修士犧牲了,門派肯定是會調查的。”
時無箏這句話,算是給池惑一個提醒。
池惑乖順地點頭,不動聲色“如果調查過程中有什么我可以的線索,我決不會推辭。”
山間云霧繚繞,風過有痕,染了霜的紅楓隨風搖曳,瑟瑟有聲,數只白鶴從云間掠過,驚鴻一睹振翅飛去。
上一世,在紅沙谷長大的池惑初次見到這幅仙門光景,震撼得許久說不出話來。
仙門之地給了他兩個印象明亮和白。
紅沙谷是仙門正派人士聞之色變的地方,在那里,東邊的地平線永遠不會亮,只有黃昏和夜晚交替,谷中兇獸暴徒橫行,戈壁深處總是能聽到幽怨的啼哭,那是山精鬼怪為旅人設下的陷阱。
傳言紅沙谷內經歷過無數惡戰廝殺,土地是被怨念染紅的,沙中細碎的小石子是人類和野獸的骸骨。
與仙門之地不同,西極州紅沙谷沒有明亮和白,只有終年肅殺晦暗的紅。
以前池惑初來乍到見了世面,覺得紅沙谷單調乏味,外邊的世界充滿各種可能性。
后來經歷了許多,他發現無論晦暗或明亮,紅還是白,單拎出來看總是無趣的,相似的乏味。
“院子已經收拾好了,待會沐浴更衣完畢,你就出來見見各位師兄吧。”時無箏已經為新收的小徒弟將換洗衣物備好,囑咐道,“不必著急,也不必緊張,日后他們都是你的同門師兄,需要互相關照。”
池惑接過簇新的衣裳,禮數周全地退下了。
他微微垂著眼皮步入九曲回廊,他很清楚,自從他隨時無箏抵達隨意峰之后,有道稱不上善意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池惑已經猜到自己這番拜入時無箏門下的操作,將會引起誰的敵意。
上一世,時無箏自始至終只有四位弟子,重活一世,他憑一己之力成為劇情線的變數。
果然,還未等池惑的身影消失在回廊,一道急促的聲音就從院子里傳來
“師尊,你明明說過,我會是你收的最后一個徒兒。”
四徒弟蕭過語氣里帶著譏諷之意,此時的他被情緒沖昏了頭腦,面對時無箏時并無一位徒弟該有的禮數,也不避諱尚未進屋的池惑。
時無箏愣了愣,又氣又好笑“蕭過,為師并沒有如此許諾過,也不會做出這樣的許諾。”
他直呼徒兒的大名,隨后無奈地嘆了口氣,“這不僅違背了祖師的規矩,更是對潛行修道之人的不負責。”
蕭過不依不饒“但師尊我不明白為什么你非收那個祁忘不可據我所知他天賦非常普通,之所以能入東極門修行,全是仰仗他那位和前掌門有舊交情的娘臨終前托付,而且這次的鬼修魂丹事件疑點頗多,甚至有傳言稱”
看蕭過越說越沒譜,時無箏直接打斷他的質問“所以呢”
他的聲音很輕,卻不容置疑。
蕭過愣了愣,一時間竟無從作答。
“可是師尊就算你要收徒,為什么要把那個燙手山芋收下”過了半晌,蕭過才不服氣地喃喃道。
時無箏無可奈何地笑笑“不要再說這些混賬話了,為師自有打算,既然祁忘已經入我門下,今后你們應當多照應才對,而不是信外邊的風言風語”
池惑不欲聽這些墻根子,他已經推門入屋,準備沐浴更衣,將身上狼狽的血漬徹底清洗干凈。
這位性格急躁的四師兄蕭過,就是原劇情里的主角攻。
蕭過雖自小在仙門長大,但血脈里有一半鬼族血統,他的生母是時無箏的師姐戲鶴仙人,當年游歷西極州時被艷鬼所惑,墮入情網,在鬼境生下了不祥之子蕭過。
如果要說燙手山芋,當年的蕭過可比當下的祁忘要燙手得多,但當時時無箏毫不猶豫應下了戲鶴仙人臨終前的囑托,解決層層阻撓,將年幼的蕭過接回仙門親自撫養教導。
根據池惑上一世對蕭過的了解,清楚知道對方性格偏執較真、睚眥必報,很容易走極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