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裁縫夫婦終于止住了哭泣,他們的兒子媳婦早帶著小孫女投靠遠房親戚去了,幾位留在鎮上的親戚過來幫忙勸慰,在池惑的安排之下,他們開始緊鑼密鼓布置喜堂喜房。
時無箏問林裁縫夫婦要來小孫女留在宅子里的梳子和舊衣物等事物,用朱砂畫了「移花接木」符篆,再用剛才燒嫁衣的火盆,將符篆連同舊物一并燒了。
池惑飲下一大碗符灰水之后,肚子開始咕嚕咕嚕叫個不停,時無箏納悶“這是怎么一回事按理說喝下符水,不會有這般反應才對”
池惑有點不好意思地撓頭“師尊,我其實早餓了。”
他這副練氣期的身體沒有辟谷,衣食住行皆與尋常人無異,所以會困會餓,要睡覺,要吃飯。
時無箏微愣,恍然“抱歉,是為師疏忽了。”
池惑“師尊怕是沒帶過我這般不上進的徒兒,太費心了。”
他本是無心一句話,沒有嘲諷之意,但聽者卻未必不多想。
時無箏搖頭“忘兒,不要妄自菲薄,其實你和傳言中很不一樣。”
池惑笑“敢問師尊,傳聞中我是怎樣的”
時無箏笑著搖頭“不提也罷。”
東極門所有人都很清楚,只要提到祁忘這個人,就一定會有人嘲他是個只會依附強者的菟絲花。
“通過這幾日的相處,為師看出來了,你的觀察思考能力遠在你同門師兄之上,而且獨有一套對事物的見解,解決事情也能另辟蹊徑,這也不是常年待在山里、只會閉門造車的弟子所能及的,所以為師不愿意給你設置太多限制,你需要怎樣的幫助,都可以告訴我。”時無箏給了他很高的評價。
池惑“多謝師尊,我根骨平凡,資質和修為都不出眾,進入東極門的關系又很敏i感,確實很難讓人給出好的評價,但是,師尊放心,我會親自將這些誤會洗清。”
時無箏看著他,唇角露出微不可察的笑“為師很期待。”
這場“親事”雖然決定得倉促,但林家害怕怠慢了幾位恩人,該有的東西倒是樣樣都備了,林夫人甚至還燒了一桌子家常菜當喜宴,這會兒酒菜已經擺上了桌。
“各位恩人也過來吃幾口飯菜吧,我們這兒的習俗,成親當天主家人要宴請賓客,新娘子不能餓著肚子上花轎,否則不吉利”林夫人小心翼翼招呼幾位恩人,生怕自己沒見過世面,得罪了對方。
“多謝款待,雖然這門親事不真,但做戲做全套,也更有說服力。”池惑率先坐上了給新娘備的位置,端起熱騰騰的飯碗,“我怕是紅水鎮里最主動的新娘子了。”
上一世他在飲食方面頗為講究,吃遍世間山珍海味,卻極少吃到這樣帶著柴火味的家常菜,加上已經餓了一天了,池惑吃得津津有味。
林夫人見狀,才稍稍放下心來。
飯后,時無箏為池惑檢查了一番,確定「移花接木」已經奏效后,他才放下心來。
“記住,凡事不要冒險,遇到解決不了的情況,及時與師門取得聯絡。”時無箏再度叮囑道。
池惑“師尊放心,我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交代完畢后,池惑來到已經布置好的喜房內,這本就是林家小孫女的閨房,先前紙聘禮和紅嫁衣也是被送到這間房里。
他換上林裁縫準備好的紅嫁衣后,對著鏡子上紅妝。
原主祁忘生了一副瓷美人的皮囊,此時穿上為女子準備的紅嫁衣,非但不違和,反倒給人一種“芙蓉不及美人妝”的感嘆。
池惑對著銅鏡抿了抿胭脂,妝成。
也不知是不是夜已深濃,空氣變得潮濕,鏡子上蒙了層淡淡的水霧。
湊近了聞,水霧里彌漫著似有若無的腥氣。
看來有誰按捺不住了,準備咬下池惑專門為其布下的“鉤”了。
池惑攏了攏頭發,為自己蓋上紅蓋頭,屋內只留一盞紅燭,西面窗戶大敞。
他像一個怯生生的新嫁娘般,坐在床沿靜默不語,靜等良辰吉時新郎進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