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城少城主白見臨從梅樹后站了出來。
空氣凝固了,能聽到積雪壓斷梅枝的“咯吱”聲,時不時有冬鳥從枯林掠過,它們煽動翅膀的瞬間震落雪絮。
“原來是白少城主,久仰,”池惑行了個禮,主動開口道,“想必白少城主已經知道我是誰,我就不浪費唇舌自報家門了。”
他清楚,雖然「燈魁游街」一事后白見臨從未露過臉,但白逐溪的一舉一動他肯定是心里有數的,祁忘作為東極門弟子的事,自然也瞞不住這位少城主。
白見臨似沒料到眼前這位青年竟這般直接,微微愣住,隨即用客套的語氣道“聽說逐溪給你和你的師尊隨箏仙君惹了不少麻煩,聽聞你們也來長昆山參加清談論道會,所以我冒昧找了過來,想給你們道個歉。”
池惑禮貌地笑了笑“白少城主或許應該找我師尊更合適。”
他是故意這般說的,他當然明白,白見臨突然找過來,可不是為了自家失禮的“妹妹”這么簡單。
“隨箏仙君在雪廬殿中論道,實在很受歡迎,一直忙得沒辦法停下,我看很難擠到他身側,也不好意思打擾他。”白見臨的反應也很快,給出的回答合情合理。
說著,白見臨拿出一包以蒻葉封裹的茶葉遞給池惑“這是我們白鹿城的特產「春信白」,想必逐溪也為你介紹過了,聽說當時他邀請你們去雁蘆樓,你和隨箏仙君都沒動盞中茶葉,所以這次我特地捎了點來長昆山,希望你們不要錯過。”
“逐溪的做法冒失無禮,你和隨箏仙君不賞臉是應該的,但我這「春信白」還請你代你師尊,賞臉收下。”
池惑猜到白見臨送「春信白」暗含的用意,他在借這包茶,表明自己的立場。
很顯然,白少城主將池惑那出特別安排的「皮影戲」給聽了進去,那句「待兵臨城下,就來不及了」已經讓他有所行動。
白見臨逐漸懷疑自家瘋癲紈绔的弟弟白逐溪,并已經開始在暗中著手調查。
白逐溪想必也有所防備,接下來就看兄弟倆明里暗里的較量了。
這份「春信白」,就是白見臨開始懷疑的信號。
池惑上前一步,拿過白見臨遞來的「春信白」,笑道“既然白少城主如此說,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多謝。”
“應該的,那日逐溪將你和隨箏仙君請到雁蘆樓,失了禮數規矩,我理應出面賠個不是,”白見臨頓了頓,放低聲音道,“我那位妹妹一向頑皮,時常滿天下的跑,我也經常不知道他的行蹤,這里提醒祁道友一句,務必要注意自身安危,事事多加小心。”
白見臨給了池惑一個提醒,讓他提防白逐溪。
“好的,我明白了,多謝少城主。”池惑心知肚明。
“那我就不繼續打擾二位雅興了,”白見臨作勢退出梅林,最后笑道,“那晚雁蘆樓的戲很精彩,多謝。”
待白見臨徹底消失在雪野里,鬼主嘖了嘖道“都說那晚的戲
很精彩,可惜了,我都沒機會看到。”
池惑聳聳肩“那出戲對白少城主來說是精彩沒錯,但對鬼主你,說不定很無聊。”
鬼主撇了撇嘴“你又知道”
“我當然知道。”池惑答。
兩人將盞中最后的熱黃酒喝完,收拾了一番就離開梅林,他們剛繞過梅泉,就看到正急急從雪廬殿里出來的時無箏。
他神色微沉,正朝著池惑所在方向趕來。
看他的臉色姿態,池惑已經猜到了七八分,想必是時無箏發現白家少城主離開了雪廬殿,擔心他過來找自家徒弟的麻煩,所以也推掉了論道的邀請,趕過來看看究竟。
“師尊,放心,我沒事。”池惑對急匆匆趕來的時無箏道。
“沒事就好,”看到池惑和鬼主共同從梅林里出來,似乎有說有笑的模樣,時無箏松了口氣的同時,另一種擔憂也在心頭盤踞難消。
時無箏將視線給到鬼主,鬼主坦蕩蕩迎接他的目光,笑道“隨箏仙君莫怪祁忘擅自離開,是我執意要拉著他來賞雪喝酒的,他這才跟了我出來。”
時無箏斂了眼皮,小心翼翼將自己的情緒藏起來,淡聲道“池道友,我門下并無暫時離開也要報備的規矩,忘兒也不是小孩子了,也無需事事同我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