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主殿,就連對了解不深的程叔都能看出來,少年的情緒不佳。
時瓷擰了下眉,抬手想關上窗戶掩住自己臉上的失態。
院子里的黑霧猛然一動。
就在黑霧凝聚成人型前,一個神仆匆匆走過來對著程叔耳語了幾句。
中年男人一愣,低聲道“李家人來了。”
在知道時瓷成為了山神夫人后,李家人在村子里的處境反而尷尬起來。
作為山神夫人的父母,哪怕沒有血緣關系,光是這個名頭就能讓李家一步登天。
但偏偏他們答應的是陳福跟時瓷的婚事,還收了陳福姑姑的錢。
嫁的人明明是村長兒子,迎親的卻忽然變成了山神。
再加上中年男人臨走前所說的“冒充”神官,村里的人不傻,都隱隱有了猜測。
一種說法是陳福膽大包天,覬覦神祇的夫人。
一種說法是陳福偷雞不成蝕把米,本來想強搶美人,沒想到引起了神明的注意力,被搶的人被神明看中了。
反正不管是哪種
說法,陳家和干脆把養子賣了的李家都不是什么正面角色。
神廟的人本來想把李家連同陳福一起處理,但拿不準少年是否還對這對養父母有感情。
上山的李耀光信誓旦旦地說自己是山神夫人的哥哥,敢攔著他一定會被神明降罪。
神仆都已經知道少年的存在,拿不定主意,只好往上請示。
時瓷沒拒絕跟李耀光見面。
李耀光見到時瓷,灰敗的眼睛一亮,然后就是妒忌。
光是看少年的狀態就知道他過得很好。
面色紅潤,穿著并不花哨,但料子質感肉眼可見的好。
鳳凰終究是鳳凰。
李耀光一瞬膽怯,但想到這兩天恐怖的經歷,定了心神,色厲內荏道“時瓷,你現在是飛黃騰達了,沒必要對我們趕盡殺絕”
他指責的語氣讓房間里的存在不虞。
李耀光感覺膝蓋一痛,“撲通”一聲跪在時瓷面前。
李耀光意識到什么,環視這間明面上只有兩人的房間,面色慘白。
時瓷也一愣,然后問“趕盡殺絕”
李耀光再次開口語氣就好了許多,聲音顫抖。
時瓷親生父母找上門了。
他們問到時瓷從小就住在山村后勃然大怒。
不僅是說好的報酬,李父李母將賬上的絕大部分錢原本屬于時瓷的錢都用在了李耀光身上。
供成績差的李耀光擇校,在城里租房讓他花天酒地、請同學吃飯玩耍充臉面。
而時瓷就待在山里,最貴的消費就是一個月買兩本書。
李父李母起初還心虛,后來就給養子洗腦說他不愛上學,也不喜歡城里,說到后來不管時瓷本人是怎么想的,自己反正信了。
但這次時瓷的親生父母出現,不知道從哪里拿到了兩個孩子的成績單。
以時瓷的成績,完全可以上省城的學校。
李父李母哄騙時瓷說他親生父母沒給這么多錢,他繼續讀下去沒有生活費。
但轉頭把錢用來給親兒子擇校和花天酒地。
李耀光“你當時那個性格,膽子小,又不愛跟人說法,爸媽也是不放心你一個人去省城讀書。”
“你親爹親媽怎么能翻臉不認人就這么點事情,就抹殺了我爸媽對你全部的照顧。你有沒有良心”
聽李耀光說,他的親父母要讓李家賠錢。
不僅是學業,還有把時瓷嫁給陳福的事。
時瓷聽著,眼睫輕顫,偶爾撩起眼皮也沒看一臉怨懟的李耀光,而是看向屋內空蕩處。
十八年沒見的親生父母
李耀光說得口干舌燥,偶爾一抬頭就看見少年事不關己的模樣。
熟悉的漠視。
明明寄人籬下,卻好像他才是家里真正的主人。
在學校也是,老師同學從來都只會表揚時瓷,聽到兩人是兄弟都會驚訝,知曉兩人沒有血緣關系就
會理解。
然后愈發關心時瓷。
時瓷發呆想了會兒自己突然冒出來的親生父母,再看向李耀光,就發現對方的神情已經氣急敗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