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緩和過來的白無常不敢再招惹對方,略一拱手,“天炎尊上,許久不見了。”
她對面的女鬼看面相不過二十出頭,身量只比戴著無常帽的她低一點,微卷的黑紅色長發披在身后,幾縷垂在臉前,面容白皙,眉骨凸出,鼻梁高挺,一雙明亮純然的眼眸漫不經心地俯視著摔在地上的她,笑得相當愉快,“無常大人,別來無恙。”
實在是個叫人過目難忘的標致女鬼。
若非自己知道她手上有多少命債,肯定看不出這家伙眉宇間的煞氣,也聽不出她言語中的陰陽怪氣。
把如此重要的事交給這種人,真的沒問題嗎
白無常想起功德簿上池陌的累累血債,又想起如今俗世面臨的滅頂之災,本就愁云慘淡的鬼臉更加蒼白。
事到如今,也只有死馬當活馬醫了。
像是察覺到她要說的事頗為緊要,池陌笑容淺了些許,飄蕩的視線集中在她臉上,等著她開口。
白無常挺直身體鄭重道,“不是我要找您,是閻王大人有事請您幫忙。”
地府,閻羅殿。
這是池陌第二次踏進閻羅殿,第二次見到掌管地府萬千陰靈的閻王。
閻羅殿還是一般的莊嚴肅穆,厚重的青色地磚上鐫刻著朵朵形態不一的曼殊沙華,高高的穹頂上點著一盞盞青綠色的冷火鬼燈,將整個大殿都籠罩在陰森可怖的冷光下。
但閻王大人就不如上次見面般穩重儼然了。
事實上,池陌跟著白無常踏進大殿時,這位光看臉尚算得上少女,身著繁復紅黑色朝服的鬼神,正在發脾氣。
“這么大的紕漏,怎么現在才發現看管功德簿的鬼呢都瞎了嗎”
閻王把手中的黑色冊子摔得啪啪作響,對著低頭不語的判官和黑無常吼道。
“大人,池陌到了。”白無常趕在池陌開口嘲笑閻王前打斷了鬼神的無能狂怒,提醒她這里是閻羅殿,不要在這里發癲。
“咳,你就是池陌”發現這里有外鬼的閻王尷尬地擺正了坐姿,換回平時的威嚴形象。
“我就是,閻王大人好威風啊”池陌笑得無害,故意把威風二字拖得極長。
比起稱贊,倒像嘲笑。
閻王本就心情不好,被這么扎一下頓時怒火中燒,揍鬼的手抬到一半強自頓住,憋著一口悶血哼道“你可認識柳月白”
池陌一愣,腦海中浮現出一張稚嫩的臉,被挾制著的女孩拉扯著她的衣服前襟,小臉皺成一團,大顆大顆的眼淚從那雙淺綠色的眸子中涌出來,“池姐姐娘親她”
她沒有聽后面的話,一指點下,女孩雙眼猛地睜大,繼而不甘地緩緩合上。
那是池陌最后一次見到柳月白的日子,也是她的死期。
但她自覺跟那孩子交情不深,也無法推測出閻王此問何意,想了片刻便失去耐心,直接問道“認識,但不熟,她怎么了”
這話問得平平無奇,閻王卻像被戳中了傷口般,握著黑色冊子的手用力一揮,“她怎么了你自己看”
黑冊射出大片青藍色的光,在空中扭動糾纏,漸成文字。
柳月白,女,九州歷五千七百八十一年生于不歸山,其母為青陸柳氏柳晴。
后面的字跡一片模糊,像是隱去了一些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