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劍錄轉頭,遙光卻按著他的腦袋上的角,讓他轉回去。
“人生下來,活在現實之中,成為了現實層面的人。但只有當他在被他人需要時,才獲得了真正的身份。這是一種符號意義,只有獲得符號意義,這個人的存在才真正被承認,成為了人。就像那句話一樣,人是所有社會關系的總和。”
龍劍錄聽著這些稍顯陌生的名詞,但大致能體會到遙光所說的感受。
“嗯。”龍劍錄說,“譬如一人與另一人成婚,他的身份就變成了某某的夫君,是這樣罷”
“是的。”遙光說,“我們最開始是他人的子女,慢慢地,變成了某人的朋友,像你,就是魔族的王。再后面,父母去世,于是子女的符號意義就隨之消失了”
龍劍錄說“我懂了,所以像騰星云,少時由云豹撫養長大,他未曾獲得這個符號”
“那要看撫養他的是真正的野獸,還是具有智慧的、像人一樣的存在。”遙光說。
“所以呢”龍劍錄漫不經心道。
遙光上過藥,開始給龍劍錄纏上繃帶,封天的劍傷無法以法術治療,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等待他的身體自行愈合。
遙光按住龍劍錄的肩背,回憶著他的現實生活,那一切變得極不真實,仿佛離他已經很遠很遠了,是莊周做夢變成了蝴蝶,還是蝴蝶夢見自己成為了莊周梁訣與小雅,是現世里唯一讓他有“被需要”感受的人吧
但他始終明白,這種聯系全因對方的善良,事實上他段遙光對于梁訣來說,并非不可缺少,他對每個人而言都是可有可無的,他始終沒有真正地被需要過。他的父母不需要他,也沒有真正的好朋友,工作也隨時會丟掉,他不是不可替代的那個人。
“遙光”龍劍錄把他寬大的手掌伸到肩上,覆于遙光的手背。
遙光回過神,說“有些人,他沒有這個符號意義他與社會是疏離的,這么說很奇怪,但你換個角度想想就懂了,一個家破人亡的人,他與這個世界,所有的聯系都消失了,雖然我沒有家破人亡這話有點顛三倒四”
“明白,”龍劍錄答道,“有點像那小白臉”
“呃”遙光說,“確實有點像。他去哪兒了”
“不用管他。”龍劍錄胸膛上纏好了繃帶,側過身,
看著遙光的雙眼,說,“遙光,現在,聽我說,我是認真的。我需要你,遙光。你從前或許不被需要,但現在,你對我而言,不是可有可無,絕不是。”
遙光與龍劍錄對視,末了,他不想再討論這個問題了,說“你不一樣。”
龍劍錄揚眉,哪怕他保持著魔族的形態,容貌依舊是英俊的,只是帶著粗獷與陽剛。
“哪里不一樣”龍劍錄詢問道,又極有魅力地笑了起來。
遙光心里想的是你不是實體,你只是我創造出來的一個角色,你遵循著我為你所設定的性格而存在著。
但他沒有說出口。
“你告訴我,”龍劍錄伸出有力的手臂,將遙光摟在身前,說道,“過來,你告訴我你是不是覺得把我從懸天洞府里救出來了,現在你就沒用了”
“是這樣罷”
“沒有。”
“多半是了。”龍劍錄把遙光按在自己懷里,低頭要親吻他,“你一定以為自己對我沒有用我明白了,那天你想離開我,也是這個原因”
遙光“哎這里是外面等等,又有人來了”
龍劍錄與遙光沐浴在陽光下,樹影斑駁,投在他的身軀上,他把手伸向遙光,開始觸碰他,那只手帶有魔族尖銳的利爪,哪怕魔王刻意地收起了尖端,盡量用手指來觸碰,但感受到它的那一刻,仍讓遙光有種奇異的刺激體驗,仿佛充滿了危險,全身都在龍劍錄的控制之下。
一團黑火緩慢靠近,在距離龍劍錄與遙光的十米開外,幻化出一名魔族青年的身體。
“什么事”龍劍錄正在端詳遙光的表情,甚至沒有轉頭。
“陛陛下,”那青年穿著鎧甲,像是軍隊的頭領,他不似騰星云,不敢太接近龍劍錄,回報時亦刻意地降低高度,“那名中原民還在魔界,長老們想請示陛下旨意,是將他逐出云夢澤,還是”
“讓他到議事殿去。”龍劍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