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見他,他到京城不得與直廷司,宋府有任何的接觸,宋叔你若是真心為他好,便要和他斷的干凈。”
許安身邊的人家事都清清白白,這么多年都未和宋離的人有過什么接觸,他只是一個外地來趕考的外地舉子,和位高權重,惡名昭彰的內相宋離沒有任何關系,這就是宋離要的結果。
宋才也知曉輕重,只能嘆了一口氣,不過還是安慰宋離
“雖然不能私下見面,但若是我們循哥兒高中,總還是有機會在宴上相見的。”
宋離聞言也勾了一下唇角,手指捏緊了被子,他也希望循哥兒可以高中,他希望親眼看到他榜上有名。
春闈三年一次,若是這一次循哥兒并未高中,他恐怕再看不到他金榜題名了,他低頭掩住唇角咳了幾聲,聲音沙啞卻也帶著期許
“希望他能高中吧。”
宋才出去為宋離看藥,外面有小廝進來回稟宮內傳來的消息,宋離撐起些身子
“稟督主,陛下流放了鄒虎,命兩位閣老不等京查結束,選任新的內閣大臣,之后沒有和幾位大人敘話兩句便讓告退了。
隨后戶部侍郎韓維覲見,韓維為陛下講了一些國庫存銀的情況,最后,最后”
那小廝微微抬頭瞧著宋離的臉色言語有些遲疑
“最后怎么了”
“最后韓維彈劾云貴總督張朝理虛報兵卒吃空餉,致使朝廷一年多損失餉銀三十萬兩。
同時彈劾督主收受張朝理的孝敬,指使云貴值守太監呂芳和張朝理沆瀣一氣,隱瞞不報,貪污餉銀。”
小廝稟報后便將頭死死埋在地上,他可不敢這個時候去觸宋離的眉頭,宋離面上喜怒不辨,微垂眉眼看著蜷縮在地上的人
“韓維不是個無的放矢之人,他可呈給陛下什么東西”
“韓維確實給了陛下一個折子,那折子很厚,張總管離得遠也沒能看到里面寫了什么,得知消息張總管便立刻差人過來給督主送信了。”
下午的時候張沖也捏了一把子的汗,韓維和很多朝臣一樣,自詡功名出身,乃清流之人,骨子里便看不上宋離這些宦官,更是極度反對宦官干政,監軍。
只是他不似有些人在朝中和宋離等人打口水仗,他平日里不出聲,但凡開口彈劾必定有根有據。
這一次若不是真的抓住了張朝理和呂芳勾結的首尾他定然緘口不言,呂芳出自宋離的門下,這朝野皆知,所以他得知了這消息才趕緊打發身邊的人去宋離府上送信。
宋離的手摩擦著被角,聲音不咸不淡
“回稟張公公,本座記著他的情分,呂芳此人貪得無厭,和張朝理貪污糧餉,本座定不會姑息。”
小廝誠惶誠恐地退下。
此時的華清宮中依舊燈火通明,李崇從下午開始便一直坐在桌案后面,桌子上鋪散了很多賬本,不少都是韓維呈上來的。
他越是看越是心里發涼,這不算不知道,大梁的國庫竟然只有這么點兒銀子了
如今的存銀滿打滿算只夠京官半年的俸祿,別說是賑災了,鍋都要揭不開了,他實在不愿意相信這個事實。
他看向了韓維遞上來的那本彈劾張朝理,呂芳和宋離的折子,這折子他下午的時候看了很久。
韓維不愧是掌管戶部實務這么多年,懂得用數據說話,這上面有歷年的餉銀支出,兵丁數量,還有每年定額召編的兵丁,還有每一次張朝理和呂芳上奏的戰損兵丁數額。
其實他都不用算,這些他草草掃一眼,這糧餉數便對不上,吃空餉每個朝代都有,只是敢吃五萬士兵的空餉,這已經可以用膽大包天來形容了,宋離身任內相多年,他絕不相信他對此事不知情。
他的眼前再一次浮現出了宋離今日腳步虛緩走出華清宮時的背影,手捏緊了折子,三十萬的糧餉,三十萬啊,甘,川,寧三省賦稅加一起也只有三十萬,這三十萬中他又拿了多少才愿意將此事掩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