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空氣吸入鼻腔,李崇只覺得胸腔中都充滿了涼意,他緊緊攥住了手指,尷尬,難堪,一系列的情緒一切俱來,腦海中反復咀嚼宋離的這句話
“對陛下難免多些愛護之心,若引陛下誤會是臣的罪過。”
這么長時間宋離對他說的每一句話,每一次關心,都是出于托孤之臣對君主的愛護之心那他這么久一直在做什么在自作多情嗎
他想冷笑都笑不出來,多年的職業生涯讓他不至于在這種事情面前失了體面,但是他也知道今晚恐怕是他最后一次在宋離面前提起感情的事了,他不想有遺憾。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去想了想他們現在的處境和身份,他是皇帝,宋離是直廷司的督主,是個太監,他的顧慮自然要比自己要多,他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任何的虛浮和顫抖
“你是在顧忌我們的身份才這樣說的嗎你應該知道正德帝愛上了他的帝師,一生沒有立皇后,更沒有后宮,我們的身份比起他們并沒有什么不同。”
李崇并不會一面喜歡著宋離,一面和他在一起一面迎娶皇后充盈后宮,這樣對誰都不公平,他想最大程度上打消宋離這樣的顧慮。
宋離看著眼前年輕的帝王,面容露出了幾分譏誚的諷意,這樣明顯的譏諷之色還是第一次毫不掩飾地展現在李崇的面前。
他的聲音不疾不徐,如同李崇每一次聽他說話時一樣,冷靜鎮定,永遠沒有失態的模樣
“陛下,莫說是臣對陛下并沒有非分之想,便是有,陛下自認可比肩正德帝嗎”
沒有絲毫的委婉,這樣的話就這樣明擺地鋪陳在了李崇的面前,明明白白的輕視,李崇就像是被什么擊中一樣震在那里。
是,正德帝一己之力奪得帝位,在位三十多年間大梁國力鼎盛,萬國來朝,而他現在只是一個被首輔壓制,被太后鉗制,執掌朝堂還需要倚重直廷司的兒皇帝。
他一萬句我艸堵在了胸口,這局面難道是他造成的嗎難道是他將牌打成這樣的嗎
他周炔,21歲本科畢業,畢業第一年通過ca六科專業階段考試,第二年通過綜合階段考試獲得ca執業資格證書,同年裸考通過cta,事務所三年,集團四年審計經驗,三十歲之前從審計總監升任集團副總。
他的前半生就算不能被嚴格意義稱為精英,但是履歷到哪里也都算是光輝耀眼,他多年奮斗眼看著已經到了集團副總的位置,有著無比光明的前途,卻陰差陽錯到了這個連奧迪a6都沒有的傻逼年代,穿越也就算了,還是個傀儡皇帝天坑開局。
現在他好不容易接受了這個身份,在這個時代找到了一個喜歡的人,然后呢喜歡的人嫌棄他的履歷當然,或許履歷都沒那么重要,他可能只是不喜歡他李崇滿腔悲憤和難堪立在寒風中。
宋離將李崇眼神的變化都看在眼里,但是卻沒有開口安慰一句,他什么都可以縱容李崇,唯獨這件事兒不行
,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李崇的肩膀肌肉僵硬收緊,對于情緒的掌控已經刻在了他的骨髓里,現在已經沒有什么再談下去的必要了。
他緩緩舒緩放松渾身的肌肉,目光也已經變的平和安靜。不甘,難堪的情緒如潮水一樣在他的身上洶涌退去,他只淡淡說了一句
“朕知道了。”
李崇這樣的變化倒是讓宋離抬了下眼。
李崇向下看了一眼依舊熱鬧的人潮緩緩開口
“燈會結束了,回宮吧。”
和來時不同,李崇和宋離沒有并肩而行,而是一前一后,李崇也就沒有看到身后那人越來越蒼白的臉色,還有兩次有些踉蹌的身形。
依舊是來時的轎輦,只是這一次君臣二人分轎而坐,宋離如從前送李崇回宮一樣,直到轎輦入了宮門才離去。
入了宮門之后李崇便叫停了轎輦
“朕想走回去,留一人掌燈,其他人都退下吧。”
張沖自然是親自為他掌燈,今晚他一直跟著李崇,眼看著上城樓之前兩人之間的氣氛還非常好,但是下了城樓就一前一后一句話都不說了,李崇的情緒也很顯然有些不對,這也沒一會兒功夫吧怎么就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