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江御對楊真伸出手,“把名冊給我吧。”
“啊”話題轉得太快,楊真一時都沒反應過來。
江御道“我拿去給你師父。”
“哦,”楊真把名冊交到江御手上,小聲問他,“師叔你不走了嗎”
江御面無表情地看他,楊真干笑一聲,沒敢再多嘴。
太白峰上,一切還是江御離去時的模樣,他的師兄仍坐在檐下曬著太陽,雙眸閉合,神色從容,月白色的長袍上落了些紫藤的花瓣。
江御放輕腳步走到他的身邊,他的影子小心爬上沈銜鶴胸口,又掠過他的嘴角,沈銜鶴半夢半醒間察覺到有人過來,想起白松風不久前傳了信,說是讓楊真來送弟子名冊,便下意識以為是楊真到了,他乏得厲害,連眼皮也懶得睜開,只道“把名冊送進屋里吧,為師等會兒再看。”
過去很久,那道陰影都沒有移開,沈銜鶴睜開眼,卻見江御站在他身邊。
他眨了眨眼,一時分不清眼前的江御是真是假。
見他醒了,江御蹲下身,雙手搭在扶手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看,沈銜鶴側過頭,問他“不是說要走的嗎”
“師兄就這么不想見到我”江御立即露出一副很是受傷的表情,這其中藏著多少真心,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道,“明明之前師兄還想我在山上多留兩日的,現在就想我走了,師兄可真是讓人寒心,有了新人就不要舊人了。”
自己這個師弟又開始胡說八道了。
沈銜鶴靜靜聽著,由他去說,江御見他一直不說話,又向他靠近一些,低聲問他“師兄是真心喜歡那個叫曲星的嗎”
沈銜鶴抬眸看他“你問這個做什么”
江御道“我聽說他是合歡宗的弟子,他們合歡宗的弟子最擅騙人感情,我擔心師兄你受人蒙騙。”
沈銜鶴無奈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江御追問他“那又是怎么樣的師兄說來我聽聽。”
屋檐下的燕子撲騰翅膀飛往別處去了,春風揚起漫天落花,似一場紫色大雪,沈銜鶴低下頭,輕嘆道“我修了無情道。”
江御一怔,萬萬沒想到自己會從沈
銜鶴的口中聽到這樣一個答案,他腦子轟的一下炸響,霎時間只覺得天旋地轉,渾身發冷,他要緊緊握住椅子上的扶手,才不至于踉蹌倒下,手背上青筋凸起,指尖發白,仰頭死死盯住沈銜鶴的眼睛,他聲音發緊,一字一句問道“師兄,是因為我嗎”
“不是,”沈銜鶴道,怕江御不信,他又說了一遍,“當然不是。”
江御追問“那師兄怎么會去修無情道”
沈銜鶴張了張唇,卻實在不忍心告訴他,只說“別問了。”
江御全身的血液好似都凝固了,那種麻木感從心臟一直蔓延到泛白的指尖,好一會兒,他才有了一點知覺,顫抖地握住沈銜鶴冰涼的手,他終于知道他師兄的手為什么總是那么涼了,雖然他說與自己無關,但江御心中并不怎么相信。
若是早知道
若是早知道
他顫聲問道“那師兄修成了沒有”
沈銜鶴搖頭,伸出另一只手把江御額前垂下的兩縷凌亂發絲攏到后面。
無情道難成易破,既然還沒有修成,眼下就還有挽回的機會。
江御突然明白過來,他忙問道“所以師兄找合歡宗的弟子雙修,是不想再修無情道了,是嗎”
事已至此,這個也沒什么好瞞著他的,沈銜鶴承認道“是。”
江御聽后,又緩緩垂下頭去。
沈銜鶴沉默看著他,江御知道這樁事的緣由了,不會再覺得自己是亂來,這樣就夠了,而關于紙片上的那行字,他們兩個都會裝作不知道,還像過去一樣做一對世間再尋常不過的師兄弟。
他覺得這樣很好,正想讓江御回去換身衣服,好好洗把臉,卻聽他道“既然師兄想要破除無情道,用我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