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下旬,天氣依舊炎熱。
俞瑞洋趕到林堯家里的時候,高桑桑已經坐在林堯床邊擼完了一個全妝。
“我去。”俞瑞洋兩手提得滿滿當當,一屁股將房門懟上之后,在書桌前坐下“堯總生病是什么需要慶祝的大事嗎,值得您整這么仙一造型”
“滾蛋。”
高桑桑白了俞瑞洋一眼“都快十二點半了,你怎么慢成這樣”
“仙女,您點名要喝的奶茶離咱小區隔了三條馬路。”俞瑞洋邊說,邊從袋子里拿出一杯奶茶遞給高桑桑“除非我長對翅膀飛回來。”
高桑桑對著鏡子又稍微補了個口紅“你也不是不可以朝這個方向努努力。”見俞瑞洋滿頭大汗地又將空調打低了幾度,忙制止“打住,還好意思說我你是嫌小堯燒的不夠狠,打算燒死他慶祝個更大的嗎”
聞言,俞瑞洋驟然反應過來了什么,往床上瞄了一眼,又將溫度調了回去。
聲音也壓低了一些“騷瑞,我這是一時間還沒能完全接受鐵人居然也會感冒發燒這件事。”
只見躺在床上的人用被子將自己蓋的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點凌亂的發頂在外邊,床頭柜上還放著一盒感冒靈沖劑。
“還睡著呢”俞瑞洋問。
高桑桑“嗯嗯。就我早上來的時候醒了會,小堯這回病的挺嚴重。”
“也能理解。”俞瑞洋手上的動作放輕了一些“我媽說了,常年不生病的人一旦病了就是病來如山倒,感冒都比別人要嚴重一些。”
話才說完,自被子里就傳來了兩聲悶咳。
俞瑞洋忙噤聲,又朝高桑桑比劃了一下剛從袋子里拿出來的保溫桶,那是他媽一并讓他帶過來給林堯的午飯。
“等會吧”高桑桑猶豫了會,用氣聲說“他昨天好像打游戲到半夜才睡,再讓他睡半個小時,咱們先吃。”
俞瑞洋點點頭“也行,我還給你打包了炸雞。”
高桑桑“咱們動靜小點。”
臥室隨即安靜到了極致。
其實林堯這一上午壓根就沒怎么睡著,周圍有人的時候他向來覺淺,更何況這兩人還跟講相聲似的嘰嘰喳喳到現在。
被子里太悶,林堯又不好探頭出去,他用睡衣擦拭了下眼角,心里想的是這兩個人能不能趕緊滾蛋。
這么想著,林堯摁了摁一直抽抽疼個沒完的腦袋,眼角隱約又有淚意溢出。
可能真的就像是俞瑞洋剛剛說的那樣,常年不生病的人,一旦病起來就是毀天滅地。燒最厲害的那會,林堯感覺自己的腦袋就像是太上老君的煉丹爐,爐子爆煉了后,里頭的丹藥化作眼淚拼命往外噴發。
要命。
林堯清晰地記得,他上一次燒這么厲害應該還是在八歲那年。也是在醒來后聽家里人提及才知道萬分兇險,至于過程到底有多兇險,他已經記的不是很清楚了,反而是那場高燒帶來的后遺癥,至今都還讓他記憶猶新。
比方現在。
如果不是那該死的后遺癥,他也不會偷偷地在被窩里抹眼淚。
回想起不堪往事,林堯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悄無聲息的嘆息。
就在那場高燒過后,他患上了一種情緒上稍微激動一點,就容易不受控制落淚的毛病,說的再簡單一點,就是網上所謂的淚失禁。那會小城醫療水平有限,醫院最終也沒能找到病因,猜測應該是高燒導致眼部神經受損,多次確認未來不會有更壞的影響后,就放他出院了。
在大人看來,比起丟掉小命,偶爾流點眼淚也沒什么要緊的。
然而誰也沒想過,這毛病對一個當時堅定只要多喝牛奶,就能成長為猛男的小孩哥來說,簡直比天塌了還要恐怖,比奇恥大辱還要奇恥大辱。
天底下有動不動就嚶嚶的猛男嗎
林堯曾經也不是沒有試圖接受過這個事實。八歲的他想過大不了稍微調整一下成長方向,安慰自己由猛男進化成沒有感情的冷酷殺手似乎也不錯,只要忍住情緒不就行了嗎
結果第二天,現實就狠狠扼殺了他的個人進化方向在和隔壁小區的小孩打了一架后,幾乎憋不住的眼淚讓他想起了一件事,他還有個怕疼的毛病。
以前挨了打他還能憋著ua自己不疼不疼,淚失禁之后直接被破了大防。
回家后他越想越悲傷,情緒完全沒辦法控制,就這么在被窩里面無表情地徹夜流淚后。第二天一早直接砸碎了自己的小金豬,一個人偷偷坐了兩個小時的公交車去到隔壁區,報了個散打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