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倆老人以淚洗面,吊著的心始終放不下來,連續幾晚都愁得夜不能眠。
正當所有人都以為關乞山遭遇不測,還要派人去當地找他時,關乞山忽然又回來了,完好無損地出現在家里。
還帶著一對母女。
不早不晚,剛好就在呂辛下葬后的第二天。
那天,關姀還未返校,在家里待著。
關乞山高調開著他的車停在自家門前,不避諱房子里還有沒走完的親戚,光明正大地抗起大包小包的行李,扯著大嗓門招呼一大一小進去。
一句不問家中發生的變故,妻女咋樣了,好像早已清楚了的,關乞山像沒事人一樣,半點不在乎這邊的近況。
這是關姀第一次見到羅子青,還有比她大半歲的、羅子青的女兒,陳時予。
大冬天的,這倆母女穿得單薄,連件像樣的厚實外套都沒有,渾身都透露出一股子鄉下窮味,簡直寒酸得可以。
比起昔日沒生病的呂辛,才三十二歲的羅子青宛如灰撲撲的麻雀,即便歲數上更小,可她腰背有些佝僂,雙目無神,凍得發白的嘴巴破了皮,一張臉由于常年辛苦勞作且缺少保養而老態倍現。
站在她身后的陳時予也沒好到哪里去,頭發因缺乏營養而微微泛黃,身形干癟,手上長了凍瘡還指節變腫了。陳時予腳上穿的還是破洞的布鞋,短了一截的褲子不僅打了補丁,還明顯不合身,使之腳踝都露在外面,經受寒風吹。
乍一看,她們兩個就是上門來要飯的。
如果這倆不是被關乞山親自領進門,如果陳時予長得不那么像關乞山,五官眉眼隱約和他有幾分相似的話。1
當著一堆人的面,關乞山扯起謊來輕車熟路,臉不紅心不跳的,指著母女兩個硬說是某個好友的家人,表示接下來可能要接濟她們一段時間。
那個好友和呂辛相似,都短命,只不過他運氣更差,去世快十年了都。
關乞山念舊情,本來這次開車只是途徑朋友的家鄉,順路去探望,誰成想對方死了這么多年了,又不忍心他無依無靠的妻女過得如此清苦,便義氣把人都一并接到江北,準備力所能及地幫母女二人渡過難關。
他要照顧她們,讓羅子青住進這個家,打算供陳時予上學。
不論如何,早些年好友曾接濟過關乞山,幫了他許多,如今好友的家人過得不好,他報恩理所應當,是天經地義的事。
關乞山臉皮夠厚,胡編亂講得他自己都信了。
無視親戚們各異的神情,還有近乎快被氣得喘不上氣的兩個老人家,堂而皇之的,關乞山把東西都放下,還拉關姀上前,讓叫人。
“這是你羅姨,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關姀無動于衷,臉上冷冷的。
她沒叫,眼里似是沒有溫度,直直盯著。
關乞山眼瞎了般,不知是真看不出她的情緒,還是故意的,又扯她一下,態度尤其強硬。
“愣著做什么,啞巴了叫人啊,聽不懂是不是,還要我再教一次”
關姀充耳不聞,仍是面無表情。
也許是被拂了面子,關乞山這會兒竟然知道要臉了,在一眾親戚的圍觀中下不來臺,于是強拽著關姀,非要逼她開口。
沒把他看在眼里,關姀僅僅望向羅子青,沉聲問關乞山“她是誰”
關乞山惱羞成怒“你什么態度,反了你了,老子辛辛苦苦大老遠回來,你今天成心找事是不是”
不為所動的,關姀一點不怕,還是那句“她們是誰”
無異于被當眾打臉,關乞山真來火了,作勢就要拿她出氣,找回面子。
不過后一刻就被羅子青攔住。
這個老小三還有點底線,也有腦子,她夾在中間,擋住關乞山,小聲勸“算了算了,乞山,別沖動,有話好好說。”
關乞山不依不饒,氣得臉紅脖子粗,太陽穴的青筋都暴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