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扒拉著袋子,這個瞅瞅、那個翻翻。他喜歡的都買了,連過冬的衣服都有啦,真不錯。
余念發現了梁頌晟拎在最外側、最大的袋子,“那個是什么”
“我的衣服。”
“哦。”余念問“現在回家嗎”
“你有想去的地方,我們可以去。”
“不了。”入秋的夜晚風很涼,余念打了個哆嗦,“回家吧。”
梁頌晟從袋子里掏出小熊外套,徒手拽掉了包裝。
“干嘛”話還沒問完,衣服已經披在了他身上。
梁頌晟彎身系拉鏈,“外面冷,穿好出去。”
余念的目光落在他垂下來的劉海,有風拂過,松木和消毒水的味道灌了滿懷。
他把無處安放的手塞進小熊兜里,“謝謝。”
拉好拉鏈,梁頌晟直起身,接過了他另一只手上的袋子,“走吧,上車。”
車開出去沒多久,余念手機響了,是鬧鐘。
看到屏幕上的提示,倒抽涼氣。
八點半直播哦,不要忘記啦
完蛋惹,真要忘了。
原本晚上要去枝枝姐家的,那邊有直播設備,余念就沒考慮太多。
但回家的話,什么都沒有。
可都答應粉絲了,不能爽約呀。
余念抱著手機,“那個,我能回舊家一趟嗎”
梁頌晟放慢車速“有事”
余念并攏腿,“我想過去拿點衣服。”
“不是剛買了”
“剛才買的都是外衣。”余念的手插在雙腿中間,蹭了蹭,“可是,還有內褲之類的,也沒有了。”
“內褲”
余念不尷不尬,“嗯,不、不行嗎”
不能這樣說咩
可也真的不太夠了。
男孩子也要講衛生,
穿臟的很臭臭。
“可以。”
梁頌晟掉了頭,往余家老宅的方向開。路過了一排排梧桐樹,車停在老宅門口。
余念急匆匆跳下車,跟著梁頌晟進了家門。
余念搬走后,嫻姨和幾個保姆把家里打掃得干干凈凈,家具上罩著防塵布。
余念走了不到一個月,家里沒落太多灰,他從冰箱拿礦泉水遞給梁頌晟,“等我一下,很快。”
他先跑去舞房,把直播設備裝進行李箱,又回到臥室,把內褲、襪子裝袋塞了進去。
余念拉著行李,路過爺爺的房間。說好的不進去,卻沒能管住腳。
老宅子每隔幾年就要翻新,包括余念房間里的家具,爺爺總要給他用最好的,但爺爺自己很守舊,臥室的家具還是很老的那批。
但上乘的紅木,越老越耐用。
爺爺離開前,在病床上握著他的手,明明都不清醒了,還不斷向他重復,“念念啊,爺爺要走了,能陪你長大,爺爺知足了。”
“你不要哭,也不要想我,爺爺好著呢。你要繼續做快樂的自己,去迎接嶄新的生活。”
“念念,要開心啊,我的好念念,爺爺的好孫子,爺爺的心頭肉。”
余念背過身去,抬頭深呼吸。
他答應了爺爺,就不要食言。
為了不想,他離開時,甚至沒帶走一張爺爺的照片,把它們全鎖在了柜子里。但在當下,還是沒能“制止”爺爺床頭的合影。
照片上的爺爺與后來無差,但那時的自己只有四歲。小小的他依偎在爺爺懷里,頭發比現在更卷一些,軟蓬蓬的頂在腦袋上,像巧克力味的棉花糖。
他眉眼彎彎,露著顆虎牙,光把圓臉蛋照得透白。
余念用盡了力氣壓制眼淚,把爺爺和小時候的自己,一同裝入行李箱。
他拖著行李下樓,“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