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一天也與以往有些不同鄭鑫竟然也在八點之前到達實驗室。
“師弟,我跟你說個事情。”他沉著臉,神情凝重。
“怎么了”
鄭鑫壓低聲音“昨天老陶跟你講什么了有沒有提到我們的文章”
盧也有些莫名其妙,昨天他遲到,被老陶教訓幾句,跟論文有什么關系盧也搖頭道“沒提論文。”
“我跟你直說吧,”鄭鑫向門口望了望,見沒人進來,繼續說,“老陶要把我們的文章送給王瀚,讓他當一作。”
盧也脫口而出“什么”
“因為王瀚要畢業了,但他的文章太少,質量又不行,不好找工作,”鄭鑫咬牙切齒,“昨晚老陶把我叫過去,跟我說,王瀚手頭有一個項目,數據正好能給我們用,我們就把他的項目合進來,寫了文章一起發。但王瀚那些數據我們根本用不上,你懂嗎師弟老陶就是想讓我們送他篇文章。”
盧也猛地想起老陶的話,“你現在跟鄭鑫關系很好,是吧”“我最討厭學生拉幫結派、破壞團結”難道是因為這件事,老陶才提前說這些話敲打他
鄭鑫重重嘆了口氣“說實在的,他王瀚如果要個二作,我們帶上也就帶上了。什么都不干,憑什么給他一作他一年來幾次實驗室我們給老陶做項目的時候他在干什么那天吃飯的時候他還陰陽怪氣的你記得吧”鄭鑫走上前來拍拍盧也的肩膀,他嘴唇微動,像是還有更多話想說。
盧也茫然地看著他。
“我說句掏心窩的話,師弟,這個項目其實也是你帶著我和研究生在做,你勤快,能力強,我心服口服。我呢,我就想混個學位走人,跟你比不了。退一萬步講,如果這個項目是我自己做的,他王瀚要摻和也就摻和了,可這個項目你付出那么多心血,憑什么讓王瀚占這么大的便宜而且,你讓他占了這一次,就難保沒有下次、下下次,”鄭鑫越說越激動,最后一句幾乎是吼出來的,“絕對不能帶王瀚的名字”
盧也連忙向門口望去,好在時間尚早,其他學生還沒有來實驗室。
“師兄,你先別急”盧也勸道,“我們再想想辦法。”
鄭鑫搖搖頭“我們能想什么辦法”
盧也陷入沉默。沒錯,如果是陶敬決定的事,他們又能有什么辦法進組第一天開組會時陶敬就說過,他管理學生,最重要的是兩個字服從。
學生必須服從他。
鄭鑫苦笑一聲“盧也,你當時選導師的時候咋想的啊沒提前打聽打聽么”
盧也低聲說“打聽了,但是學生也不敢說吧。”
當年保研的時候,盧也的確聯系過陶敬門下的一個研究生,向他詢問陶敬的情況。當時那學生只說,陶老師的科研能力肯定是很強的,也不會不管學生,但是陶老師對學生的要求也比較嚴格
后來,直到盧也選了陶敬做導師、進了陶敬的實驗室,才明白那個學生確實委婉提醒過他,然而,太委婉了,他沒聽懂。
“算了,還是我找老陶吧,我就實話實說,我不愿意帶王瀚,”鄭鑫看著盧也,嘆氣道,“你別去了,昨天遲到不是剛被罵過么。”
時近傍晚,天氣悶得令人喘不上氣,連蟬鳴都變得微弱。天空中沒有夕陽,也沒有初升的彎月,只有一層又厚又低的烏云,顯然,一場大雨正在醞釀。
難得賀白帆他爸沒有應酬,一家三口在家吃晚飯。
“白帆,這段時間忙什么呢”賀白帆他爸問。
“準備作品集,”賀白帆說,“下個月可能再考次托福吧。”
“托福”他爸夾菜的動作頓了一下,“還要出國啊”
“嗯,準備申一個攝影方面的碩士。”
他爸搖頭笑了笑“你買了那么多照相機,想拍就拍,還要再去讀個學位么”
賀白帆一時語塞,不知怎么解釋。他爸倒也不急,給賀白帆盛了一碗綠豆湯,溫聲說“讀吧,趁年輕多出去長長見識,蠻好的。家里現在也用不著你接班。”
賀白帆他媽聽了這話,沖賀白帆使個眼色。賀白帆明白,他媽是在說,看吧,你爸還是想讓你接班的。
關于接班的話題,在賀白帆選大學專業的時候,已經討論過一次。他媽想讓他選個經濟管理類的,將來好接手家里的企業。而賀白帆對經濟管理毫無興趣,一心只想念藝術。母子倆為此還吵了一架,后來,賀白帆他爸說,孩子想學什么就學什么吧,學得開心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