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時間的心理治療下來,陸燃的幻痛并沒有消失。
心理醫生也很苦惱。
她道“患者的心理防線很高,對于治療,大多數只是行為上配合,心理上并沒有正式進入治療系統。”
但是對于陸燃腦海里持續的幻痛,醫生想了想,還是提出一個觀點
“他曾經提過,自己被推進冬天的水池,有可能這是那次的創傷后遺癥。”
“什么”
聽到這,紀旻皺了皺眉,他仔細問,“他怎么說的,什么時候,被誰推的”
照理說,心理咨詢師應該對患者的資料保密。
但在簽署協議時,陸燃對紀旻的知情權并沒有異議。
因此,醫生便也沒有瞞著。
陸燃并不會主動提起這些。
醫生問起來,還是因為她想起陸燃曾經講過的那個故事。
走丟的孩子,找到家人后,發現家人只偏愛占據了自己名字和身份的養子。
自己被養子百般為難,有一次被推進冬天的水池。
目睹了一切的親人,卻依舊站在養子那邊。
第一次講述這個故事的時候,陸燃并沒有說這是自己的故事。
但他的身世現在已經不是秘密,很容易便能猜出來。
所以醫生便詢問了少年,那次被推下水池的經歷。
回答這個問題時,陸燃正坐在暖融融的陽光下。
少年扭頭看著窗外的街景,沉默了很久,只說了兩個字
“很疼。”
池水冰冷刺骨。
一次次努力爬上來,又被一次次壓下去。
人便會在水里慢慢喪失力氣,產生一種仿佛永遠都爬不上去的絕望。
最后連掙扎都忘了。
紀旻低頭看著手中的診療記錄。
腦海里卻在思索,這件事發生的時間。
陸燃上了大學才被沈家認回。
但人到了寒假之后,便已經認識了他。
似乎并沒有留給這件事發生的時間。
大冬天泡在冷水里不是小事。
當時大黃已經寄養在了紀旻這里,陸燃每天都過來,真有異樣,他一定會發現。
但紀旻又想到,陸燃的確經常盯著泳池出神。
紀家后院里有個泳池。
但陸燃從來不會靠近。
沒等紀旻思索出頭緒,他手中的診療記錄又調出來一張紙。
紙上是潦草的簡筆畫。
紀旻看向醫生,醫生道
“這是患者的心理自畫像。”
紀旻低頭看向這副簡筆畫。
畫中是一個小人,被困在一個長方形的框內。
紀旻分辨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這個長方形應該是一張床。
但讓人感到壓抑的是,床上的小人并不是休息的姿態。
小人的脖子以下,被畫了很多密密麻麻的黑色橫線。
這些橫線像是一刀刀截斷的傷口,又像是一道道無形的束縛。
從心理診療室里出來。
或許是因為那張自畫像的原因,紀旻的心情很壓抑。
這張畫,或許普通人理解起來有困難。
但紀旻是坐過輪椅的人。
在看到那幅畫的一瞬間,他便明白陸燃的意思。
畫里的小人被困在了病床上。
或許是因為疾病,或許是殘疾。
車子上路,司機詢問了一下紀旻的下一站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