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死了,他到底來不來”
身高腿長的少年靠在簡陋的塑料椅子里。
他本就坐沒坐相,椅子在他頎長身形的襯托下,又小的過分。
以至于一雙長腿實在無處安放,憋屈地曲了一會兒,干脆大剌剌地伸直。
伸了沒一會兒,少年那雙鋒利的眉一皺,抬手狠狠拍在自己裸露的腳踝上。
“啪”的一聲。
少年垂眸往自己手心看了一眼。
一只吸飽了血的碩大蚊子,就此喪命。
他面無表情地抽了張紙巾,將手心里的血漬擦干凈,把紙巾團吧團吧扔進一旁的垃圾桶里。
垃圾桶里已經躺了好幾個帶血的紙團。
“所以,我還要在這等多久”
年僅十四歲的紀旻抬頭看過去。
陳管家捏著手機,維持著臉上的笑容。
實則內心已經在哀嘆,要怎么和面前脾氣越發差勁的少年,訴說電話里的內容。
倒是沒等他開口。
紀旻瞥了他一眼,靠回椅背里,嘴角扯了個笑
“說吧,是他老婆病了,還是他那個天上掉下的乖兒子病了”
聞言,陳管家嘆了口氣,答道
“說是姜少爺學校舉辦了活動,姜女士一時走不開,只能讓先生過去。”
姜女士是紀旻的繼母。
所謂的姜少爺,是姜女士和前夫的兒子,紀旻毫無血緣關系的繼兄。
今天,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紀旻母親的祭日而已。
紀旻對這個日子早就沒了感覺。
離開的人離開了,留下的人還得繼續活著。
原本紀旻只是準備像往常一樣,掃了墓就該干什么干什么。
結果他那位一心撲在自己初戀身上的親爹,突然心血來潮,約上他說要來他母親曾經住過的民宿看看。
紀旻便蹲在這里,被蚊子咬了一腿的包。
聽到陳管家的話,他臉上連半分意外都沒有。
更沒有被親爹放了鴿子的不忿,平靜得過分。
聞言,他只是站起來抖抖腿,懶洋洋地說“哦,那我出去逛逛。”
說完他抬腿就往外走。
陳管家連忙追出去,囑咐道“天色不算好,晚上應該有雨,您早些回來。”
但這個年紀的少年天不怕地不怕,隨便應了一聲,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剛走了沒幾步,又一個十來歲的少年追上來。
他手里捧著一束百合,朝紀旻喊道“旻哥”
紀旻這會兒心情不怎么好,只回眸,冷淡地問
“有事”
紀遲不好意思的撓頭,尷尬道
“那個我聽說夫人最喜歡這種花,但我的身份是實在不適合去給夫人獻花,所以就拜托旻哥你了。”
紀旻
看了紀遲一眼。
終究還是因為今天這個日子,以及他手里的花停留了一瞬。
但紀旻沒有接,只道“她的墓不在這,花你放車里吧。”
說完,他沒再理會紀遲,繼續往民宿外走。
附近沒什么好玩的。
紀旻只是不太愿意在民宿里呆著。
他一個人在街上逛了逛。
路過一個花店,想起紀遲準備的花,腳步停留了一下。
紀旻想起來,這幾年掃墓,花都是陳管家準備好的。
都是些常見又不容易出錯的種類。
紀遲說,他母親生前喜歡百合。
其實紀旻沒什么印象。
他盯著花店里的花看了一圈,卻實在想不起來她到底喜歡哪一種。
時間畢竟太久遠了。
而且在紀旻記憶里,那個因為家族聯姻嫁入紀家的人,好像一直淡淡的,并沒什么特殊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