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預想中好些,414是真實存在的房間號,沒讓她轉著圈圈鬼打墻。
如果走樓梯,會不會因為躲避幻覺而踩錯臺階接著滾下去撞成真病人
推門前,楚纖竟有閑心編造一幅怪物同化圖來猜測自己的下場。她若變成面目全非的龐然大物,一定不到處吐舌頭,太不衛生了。
門開了。
她的腳踩上一片柔軟。
低頭看,是幾截輕微呼吸的臟器。這一腳輕得很,沒踩碎它,只把它踩疼了,血管報復性卷上來,攀住她的鞋想順勢爬上她的腿,學著水蛭去吸她的血。
整座屋子像一個巨大蒸籠,血氣幾乎凝成實質漂浮在半空中,該有一雙雙藏匿著的眼球審視進來的每一個人。
或是被血浸透的雜毛,或是青紫扭曲的內臟,或是靜靜流著粘稠液體的殘肢斷臂。
它們如此和諧地擠在一塊,并不覺得對方是異類,甚至有的首尾相接,拼湊成辨不出形狀的東西。
唯有那張垂了幾塊白色帷幔的床干凈得詭異。
窗戶似被封死,一點風也沒透進來,那帷幔直直垂到地面,竟不沾纖塵。細細看去,那些血糊糊繞著它走,不是忌憚恐懼,純粹是一種自然行為。
仿佛自它們誕生起就刻進了dna。
在如此混亂怪誕的屋子存在這樣烏托邦式救贖,當是毒草旁就長了叢叢解藥,需要一些絕對自信的膽量。
半只腳陷進了血糊里,無法抬起,無法感知。
忽而送來一道散漫女聲,瓷白手指輕挑起紗幔,露出張美人臉。
“楚纖”
霎那間,鞋面一輕。
楚纖看著那坨肉慢悠悠壓著同類或非同類的軟身體往旁邊爬去,陷入血泥的腿逐漸恢復氣力畢竟那堆泥像是被抽干一般緩緩下塌。
底下的某些東西跟睡醒了似的拒絕被壓,輾轉著、翻滾著,發出叫人牙酸的黏膩聲。
不知何時,雜亂無序的房間開出一條血道,從楚纖腳下通往那張床。
連悶臭到快要人窒息的空氣也驟然一清,熟悉的木質香自床榻里散來,勾著歸來的人回溫柔鄉。
琥珀眸比往日淺淡些,有種易碎的玻璃質感,漠然且冷。
艷色的唇像不小心潑翻在素描上的一抹亮色,本該與畫外的鮮血淋漓融為一體,偏又不費吹灰之力落進畫里,肆意張揚自己的美麗。
無藥可救的無理取鬧。
孟秋陽身上的青衫褂子實在不合適她,換做朱紅或紫黑才配得上這地獄般的景象。
可她就是穿了,可她就是漂亮,沒人敢在此時說一句不搭。
“過來。”
唇邊淺淺牽起一點笑弧,隱秘鬼魅。慢直起的身子軟而媚,細腕戴一對翠玉鐲,瑩瑩柔光襯得床上人宛若神降。
青衫蓋不住的小腿漸推開紗幔,床邊滑下去的一片衣袂懸在半空,壓得周圍一圈都沒了血泥。
楚纖非但沒有朝避難的桃花源走,反而輕退兩步,背后抵住了不知何時關著的門。
門板上爬了一些血蚯蚓,冰涼軟滑的觸感在脖頸間戳來戳去。
女人似有無奈“不就是讓你抱我抱輕一點,還鬧脾氣”
抱她的人自然不是楚纖,楚纖沒有這段記憶。
楚纖不動。
已經有幾條血蚯蚓爬到她脖子上,長得過分的身體一圈一圈繞啊繞,越來越緊。
“不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