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攥住妖丹,妖狐眼眶紅紅,嘴里卻一刻不停地說著那些往日省略掉的情話。
獸瞳金光大盛,將輕薄水意霎時蒸成霧氣飄逸著散去了。
妖狐清晰感知著它的離去,手中用力只聽咯噠一聲,妖丹碎了。
她的手也從國師腹部抽了出來。
本以為這具身體會軟倒在自己懷中,誰知國師根本就沒有抱著她,妖丹一碎,整個人也跟著往下一倒。
驟然離去的重量與體溫令妖狐非常不適應,她從未在還沒抱夠國師時被打斷,除了這次。
妖狐眼睜睜看著國師倒在血泊中,白衣成了紅衣。
像嫁衣的顏色。
國師的眼睜著,眼尾卻生出更多裂痕。每多一條,痛苦也就多一分,妖丹碎掉的不僅是生機,還有禁制。
殘留的妖獸修為會在瞬間失去限制,膨脹、膨脹,直到這具身體承受不住爆體而亡。
那張生來淡漠、無懼死亡的臉,到了最后一刻當真坦然到了極致。她在死亡還未降臨時就接受了死亡。
“死了好呀,死了好呀”
妖狐嘴里斷斷續續笑著,笑聲越來越大。
她舉著兩只滿是鮮血的手,歡欣鼓舞“我就是要讓你死,你憑什么把藥人心給別人不給我明明知道我最愛喝你的血了,你明明知道的。”
她靜默一會,又笑“死了就好,哈哈哈哈”
宿主生命值低于1,正在準備登出中,請稍后。
妖狐將國師身體抱到了清微樓外一棵梧桐樹下,這棵樹被天雷劈斷了樹干,只剩一半,活不成了。
她盤腿坐在一邊,兩只滴血的手交握在一起,金眸直勾勾盯著國師慘白的臉,時不時嘿笑幾聲,頗有些神經質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國師睜著的眼眸漸漸失去神采,仍倒映著天上劫云密布,層層疊疊蓋著皇宮上方,清微樓這邊最多,顯然是沖著這邊的某個妖類來的。
正在這時,國師咳了幾聲,將嘴里的血咳出些許,終于能說話了。
“扶起,扶起我”她努力試了幾次,卻撐坐不起來。
身體里的力氣流走得太
快了,她的血染紅清微樓臥房又染紅一大片石磚,深色的,像名為不祥的另一種東西。
“你死呀,你快死呀。”妖狐充耳未聞,只笑容明媚可愛,“我就看著你死好不好呀等我哪日想你了,再把妖丹打入你的身體哦,到時你活不了怎么辦呢怎么辦怎么辦”
妖狐自顧自地說了好半天,眼睛一亮“我可以去弒神,去殺仙族你清微樓有現成的畫仙哦,對了,那張畫,我去把畫燒了,哈哈哈哈我去把畫燒了,里面的藥人心是不是可以吐出來”
“或者你養的那些妖獸,哈哈哈哈把它們都殺了,都殺了”
妖狐靠不住了。
國師看著她的眼神中既沒有責怪也沒有怨恨,只有淡淡的無奈和寵溺。
她想抬手碰一下妖狐的臉,讓這只瀕臨崩潰的大狐貍笑得不要那么難看,不想笑就別笑了,手上的血也該洗一洗可她沒有力氣。
國師仰躺在地磚上,于血泊中看著劫云越來越深厚,她緩了好半天,才道“你走。”
“走什么呢我走哪里去呢我要親眼見你死的呀。”妖狐的血手擦了臉,把臉也擦花了。
“天劫打半妖,我”
喉嚨里有血倒流,這滋味可不好受。國師說得極為艱難,補充道“我,我亦是半妖。”
妖狐笑聲戛然而止。
皇后和裴子衿姍姍來遲。
妖狐不見蹤影。
灰飛煙滅的梧桐樹只留下一個大坑,坑邊半埋著一個人。
皇后瞳孔微縮。